第27章 疑虑

    沈无舟看得出薯角和K的情绪。
    K的手紧紧地抓握着笼子边缘，像沈无舟那样，用力地盯住前方的墙壁。
    绝对不能由着沈无舟再乱搞了。
    现在，下方的火焰距离他们已经很近。
    K看着笼子下方浓郁得快要凝结的火焰，感到一阵茫然和惊恐。
    极度的紧张情绪下，他根本没有观察过笼子每次移动的距离究竟是多少。
    逼人的热浪只让他感到惊恐和昏聩。
    如果再下降的话，笼子绝对会被灼烧的！
    K越发用力地攥住了笼壁。
    反正题目这么简单。
    下一次1组笼的题目，他一定要赶在沈无舟之前，说出正确的答案！
    沈无舟将他的小动作和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握紧了卫衣口袋里的枪。
    关键时刻……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AI给出了第四道2组题。
    “序号2请回答下列等式的错误答案
    1+0=（）”
    这题有个小小的陷阱，那就是要求沈无舟回答“错误”的答案。
    沈无舟的声音几乎是在题目出现的同时刻响起。
    “1！”
    警报拉响了。
    “回答错误！”小男孩的语音一如既往地欢快。
    只是这一次，它额外地给了句提示。
    “请各位玩家注意，目前2组答题错误率为40％。”
    “一旦错误率达到50％，笼子将被释放。”
    2组的铁笼咯咯吱吱地往下放，沈无舟很迅速地向斜下方瞥过一眼。
    2组笼离那张破布已经很近。
    布面大大小小的洞口边缘残留着黑黄的灼烧痕迹。金属尖端的反光从下方透出来，像是一只只怪异的、盯着猎物的眼睛。
    只是，2组笼内的玩家对此浑然不觉，有玩家甚至长长地松了口气。
    在他们眼里，下方的“蹦床”越发地清晰了。
    蹦床的布料崭新结实，里面的气看起来也很充足。
    现在，笼子距离它只有3米不到。
    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产生安全事故！
    子午松了口气。
    他扭头看了隔壁的棕毛男一眼，发现对方已经半蹲坐下来，好像预备以一个安全的姿势迎接即将到来的笼子释放。
    毕竟，蹦床满满当当地塞在下面，看着就很让人有安全感。
    立体投影外。
    解说员看着被分割开来的游戏画面，两边玩家的表情和状态对比鲜明。
    1组笼内，没有人说话，但是氛围堪称剑拔弩张。
    这一次，沈无舟答错2组题的举动没有对队友起到安抚作用。
    K反而是更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墙面，一副随时准备着抢答的模样！
    “如果船继续答错题目的话……”解说员凝着眉头，看了眼目前1组笼和下方火焰之间的距离。
    “火焰很可能会直接烧到笼子吧？”
    他有些疑惑：“船的表现，看上去又清醒，又糊涂的。”
    “说他糊涂吧，他一直在答错2组题目，题目里的坑都没踩。”
    “说他清醒吧，他一直在答错自己队伍的题目……”
    解说员总觉得怪怪的。
    这种怪异感有点熟悉，他很不自信地迅速复习一遍规则，却也是没有找到任何漏洞。
    笼子上锁前，子午和棕毛的分析还历历在目。
    而且，他们的分析确实也完全对得上这些规则。
    “好就好在，2组笼就快要被释放了。”
    解说员最终说道。
    “我知道有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在密切关注着官方的信息。”
    “等到2组笼释放，1组笼下方的火焰也会熄灭。”
    “到时候，只要官方回应及时，所有人都可以得救！”
    弹幕划过。
    “我关心啊，船到底在搞什么？”
    “我去，笼子再往下的话，1组的所有人都会死啊！”
    游戏内。
    小男孩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
    “各位，请听题——”
    K已经跃跃欲试。
    沈无舟藏在口袋里的手，轻轻地扣在扳机上。
    墙壁上，赫然出现了猩红的文字。
    “序号1请正确翻译英文单词：hello”
    喀拉——
    保险栓被拉下的声音和太阳穴硬邦邦、冷冰冰的机械触感，让K下意识地怔愣了一秒钟。
    同一时刻，沈无舟快速喊道：“你坏！”
    距离题目出现不过短短的三秒时间，警报，再次被拉响！
    薯角和隔壁笼子的玩家一左一右地扭过头，错愕地瞪着沈无舟。
    此刻，沈无舟一手扶着铁笼保持平衡，另一手举着枪。
    枪口直直抵住K的太阳穴，而沈无舟的手指毫不留情地压在扳机上。
    那架势，真的像可以随时开枪的样子！
    几秒的时间足够K反应过来。
    冷汗渗满了他的整个额头，K蠕动着嘴巴，缓缓地举起双手。
    惊恐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逐渐地爬满整张脸。
    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
    明明之前还很冷静的，不是吗？
    K还记得之前眼镜男的死亡。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反抗或者是动，沈无舟绝对会开枪！
    薯角看着眼前的一幕，忍无可忍地大吼。
    “这是要干嘛？！要害死所有人吗？！”
    “回答错误！”小男孩快乐的声音响彻场景。
    1组的笼子缓缓地开始下移。
    沈无舟隔壁的玩家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不——！”
    随着铁索的下放，1组笼内的温度再次攀升。
    笼子最终停在离火焰一米不到的位置，这里的温度已经堪称灼烫。
    被烤得发烫的鞋底和手底下逐渐变得温热的铁丝，刺激着笼内每一个人的神经。
    薯角没有忍住，一拳砸在铁笼上，整个笼身颤了颤。
    “他妈的——！我不想死啊！！”
    隔壁笼子里，男玩家瘫倒在地上啜泣。
    “求求了！”他狼狈地喊道，沈无舟嗅到了一股骚臭味。
    “别再答错我们的题目了！别再答错了！”
    薯角越发烦躁：“淦！”
    “官方呢？！官方呢！放我们出去，我他妈不想死啊！”
    为什么会这样？？
    这么简单的题目，他到底为什么故意答错？
    让他们冒着被火烧的风险，这是很好玩吗？！
    热气越发滚烫，笼子开始变得烫手。
    下方，火团跳动着，仿佛随时可以烧穿他们的鞋底！
    “不！！”薯角吼道，“到底为什么答错！！为什么这么做！！”
    沈无舟没有回应。
    规则中有一条严禁交流，单方面的抱怨或者发泄没事，但如果另一方做出回应，那么，所有人都将失去生存的机会！
    沈无舟放下枪。
    K扭头看着他，发出一声野兽似的嘶吼。
    这一幕多少让人唏嘘。
    “可怜啊。如果换我，我也会崩溃的。”
    “可以理解薯角啊。这个情况下，答对题目或者不答，都无所谓，但是船好像是故意答错了。”
    “草，我快吓死了。”
    就连立体投影外的解说员也看得叹惋。
    代入一下薯角和K，会觉得这两人真的很惨，尤其是K。
    K辛辛苦苦抱大腿，主动跟着沈无舟进了1号笼。
    本来可能是觉得沈无舟能带他活，但是沈无舟这样的操作真的吓人。
    真的很吓人啊！！
    解说员看着画面里的沈无舟。
    沈无舟的脸被过高的温度烤得通红，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可是，他目光清晰地聚焦在前方墙壁上，等着AI的下一道题目。
    分明是清醒且没有丝毫放松的神情！
    “又有反转？”
    解说员为1组的成员捏了把汗。
    “虽然不知道船在想什么，但是他一向有自己的想法。”
    “好在笼子下降的距离比较短，他们并没有真的被火焰灼烧。”
    “下一题是2组题。2组笼的玩家已经做好准备了。”
    “只要他们答错这道题，那么，一切都是虚惊一场。一切都会终止！”
    另一边的画面里。
    棕毛男已经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摆出了一个便于安全落在蹦床上的姿势。
    得益于沈无舟一直答错题，他们离蹦床的距离已经很近。
    虽然外面还有一层笼子的保护，但是，这笼子扎的并不严密，每一个铁丝格都大得有点吓人。
    所以，最好还是双手抱头蹲好。
    都到了这一步了，因为落地姿势不当而受伤，实在是不划算！
    “请各位玩家注意，目前1组答题错误率为40％。”
    AI尽职尽责地提醒道。
    2组笼内，子午扫了沈无舟一眼，默默地抓紧笼子，集中精神。
    最后的关键时刻了。
    说真的，沈无舟让自己所在的1组笼下降了这么多，这个行为，也同样超过了子午的预期。
    连着三次都可以勉强说是巧合，那第四次呢？
    第四次答错，绝对不可能再是巧合！
    这个家伙，就是故意的！
    可是，这种对他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干？
    子午已经弄不清沈无舟背后的意图究竟何在。
    他也不敢把这关键的最后一题，交到沈无舟手上。
    万一他突然发神经，又答对了呢？
    那样的话，他们的2组笼将不可能再达到这样低的极限高度，是不可能比现在更安全的！
    所以，最后一题，他要自己答错。
    子午的动作和表情没有掩饰，被沈无舟看了个一清二楚。
    沈无舟的心理状态几乎也已经到了极限。
    这些人，最终都要死在他手上。
    强烈的窒息感和恶心感几乎压得他没办法呼吸，他甚至顾及不上照顾自己的情感，只能强迫自己站在绝对理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这个情况下，沈无舟已经不在意子午要不要自己抢答，他知道自己应该在意的是AI挖坑而子午审题不仔细，一不小心答对了。
    现在，笼子正好在他想要的位置。
    这个位置就在钥匙孔的上方一点点，笼子门和钥匙孔旁边的墙壁缺口重合了一半。
    缺口对着一道狭窄而幽深的长廊。
    如果沈无舟在这个位置打开门，正好可以溜到缺口后方的走廊里。
    沈无舟将目光从子午身上移回来，汗水混着眼泪，顺着脸侧滚落。
    还剩下最后一题了，这题的序号会是2。
    牺牲他人，自己活命——这一关只能这么过，这也是重重陷阱之下，把存活率拉到最高的办法。
    所以，沈无舟还会继续抢答！
    解说员屏息凝神，看着笼子对面的墙壁。
    万众瞩目下，AI给出了最后一题！
    “序号2请填上正确的诗句
    巴山楚水凄凉地（）”
    沈无舟的速度比子午快了一秒。
    他喊道：“沉舟侧畔千帆过！”
    警报拉响了。
    这一次，小男孩的愉悦的声线带上了一丝诡异的亢奋，听得沈无舟一阵恶寒。
    “错了！错了！答错了！”
    2组笼内，棕毛男保持蹲下的姿态，双手抱头，做好了笼子释放的准备！
    子午也采取了同样的姿态，心中一阵庆幸。
    船答错了最后一题！
    今天也的确多亏了沈无舟，他们2组的题目答错率，已经达到50％。
    根据规则，他们2组笼即将被释放。
    而他们，也将顺利通关，获得生命和自由！
    “谢谢了！”子午喊道，“我们通关了！你们自求多福！”
    1组笼的几个玩家，同样也是长舒一口气。
    祖宗啊！
    终于要结束了！
    2组笼即将被释放，意味着一组笼下方的火焰也将熄灭。
    薯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顾不得笼身已经被烤得发烫，软软地靠了上去。
    再这么下去，大佬如果再答错一道一组题的话，那么他们真就死无葬身之地。
    K捂住脸，已然顾不上思考沈无舟怪异行为背后的深意。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真是谢天谢地……”
    立体投影外。
    解说员擦掉头上的冷汗，看着飞快划过的弹幕，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还好，还好，最关键的一题，船答错了。”
    弹幕纷纷附和着。
    “再不答错，真的要被烤了。”
    “妈呀，答错了全员活命，2组通关，1组原地等待官方救援。”
    “是的是的，他答错那几下我心蹦蹦的。还好关键时候没掉链子。”
    解说员看着游戏里的两组人，微笑着做了总结。
    “我们将迎来三轮游戏当中的最好的一次结果！”
    “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见证——”
    “本关卡中，我们的玩家将全部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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