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涂口脂

    雍羽让白银给裴西遒传了一张字条，邀约他独身前往含珍殿后，与她月下相会。
    她其实也不敢赌，赌不准裴西遒是否会来。就算他来，又是否会如她预计的那般、调离部分羽林卫呢？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她本不抱着什么希望。
    可他来了。
    那夜，她在月色下缓缓靠近他，踮起脚尖，抱住他脖颈。
    那是她与他的第一个吻。
    纯净的月华，最终还是坠入了她的深渊，沾染了她的泥泞。
    她肯定是个坏人，她想。因为在与他唇舌交缠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她心里想的竟是，他会不会按她预想的那般，调离了巡逻的羽林卫？
    她问了，问他：“羽林军巡逻时，不会途径这个方向吗。”
    他说，“我来见你前，先去了趟羽林卫，更改了他们今夜巡视的路线。”
    雍羽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还好，这样白银他们的行动也就能顺利些了。
    与裴西遒分别后，她匆匆往藏经阁的方向赶去，蓦地，感受到前方有身影跌跌撞撞扑向她。
    “白银？！”
    雍羽托住她双臂，还没来得及问她发生了何事，便听得白银低声道：“王妃！快走！出事了——”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道声音，直令雍羽意识绷断、神魂俱焚。
    尖利的哨笛音，穿破空气，如利刃追魂索命般直插入她脑中。
    她浑身冷僵，剧烈的冲击令她几乎无力承受。
    ……
    “那就是十年前我们在御苑听到的声音！”
    当夜王府，雍羽压低了声线，激动地道。
    元无黎的睫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白银向他们汇报今夜藏经阁内发生的意外：他们找到了元隽行隐藏起的起居注，内容完整得出奇，也许真的经由元隽行篡改过了。然而白银竟发现了更令人起疑的一样东西，还未来得及仔细看，便遇上了另一群蒙面刺客，似是要抢夺这东西，两方激烈地打斗了起来。
    最后白银等人勉强才脱身，也没能带走任何物证。白银随雍羽回到大殿没过多久，便发生了虎贲军来报藏经阁失火之事。
    “梅花台。”元无黎说，“这些人与我们有争端，不是一次两次了。”
    先前在昙璿郡，众人便怀疑，元隽行突然急召元无黎来平城，可能与梅花台的阴谋有关。
    如果，元隽行本身就与梅花台存在着不可说的联结呢？梅花台背后之人，会是他吗？
    雍羽仍在思虑重重，白银和财宝已经退离了屋内。
    她没有觉察到，元无黎凝望她，目光好似比刚才更阴郁。
    他淡淡地扫了几眼她的唇，似不经意地道：
    “你今日涂的口脂，颜色重了些，太艳了。”
    雍羽觉得莫名其妙。她今早只点涂了少许檀色唇脂，用膳后也都掉干净了，现在哪儿还有什么颜色。
    她下意识答道：“我没涂唇脂啊——”
    过了好久，都没再听到他的声音。
    雍羽纳闷，抬眸却见，元无黎神色阴戾，正冷漠地盯着她。
    犹如有一只锤子猛一下砸落，瞬间敲醒了她——元无黎怎会不看不出她唇色？他是在试探啊！他早看出来，她双唇发红微肿并非因为口脂，是在装傻试探！
    他居然这样试探她！意识到这一点，她忽然觉得浑身都被冰冻住了，又冷又发麻。
    “你和他待在一处，都做什么了？”他的声音，好像从未如此冰冷过。
    “我是想引开羽林军，方便白银带人探进藏经阁——”
    “我问你，”他生硬地打断，“与他待在一处，做什么了？”
    她喉头鼓动，别过脸不看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抱他了？”元无黎扯唇，笑得阴冷。
    雍羽垂眸盯着鞋面上的绣样，就是不吭声。
    “亲他了？”他几乎是咬着牙问道，嗓音沙哑得有些扭曲了。
    心漏跳了一拍，她蓦然抬起头，被他眼中狠戾又瘆人的寒芒惊得脑中空白一片。
    “亲了哪里。”
    元无黎幽幽地问。
    “脸颊？”
    她脸色煞白如灰。
    “嘴巴？”猛地抬高了声调，阴森森如厉鬼低语。
    她抿着唇，呼吸一窒，慌乱地闪躲着他的视线。
    此刻，他双目堪称血红，身体亦随着呼吸而剧烈地颤动着。
    “过来。”平淡却恶狠狠的两个字，不容抗拒的命令。
    雍羽不想去到他身边，可他的情绪好像越来越不对，越来越疯魔。
    比起忍受他病态的占有，她更怕，他像两年前那样失去求生意志。
    僵持片刻，她还是服从地走了过去。
    手腕被他很用力地拽住，疼得骨头好像都要裂开了。
    下颌也被他钳得很紧，她被迫弯下了腰，皱紧了眉头望他。
    元无黎死死地盯着她双唇。
    “红肿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雍羽受够了他这副拿她当私有物一般的霸道，更是受够了他愈发阴暗癫狂的内里。
    她心里难受的厉害，便是瞪视着他，咬牙切齿道：
    “我喜欢谁，亲了谁，好像都是我的事吧！殿下凭什么管？”
    “凭你是我的人！”
    “我不是！”
    “是不是都由不得你！”
    “那就由得殿下你了？！”
    极致愤怒的火焰，同时熊熊燃烧在他们两个人的眸底。
    终是雍羽率先给了台阶。
    “我不想和殿下吵，”她缓和了语气，“大业尚未完成，我不会分心。该完成的使命，我从来铭记。我与殿下，是并肩作战的‘战士’，永远都是。没有什么能阻拦我停下脚步，请殿下放心。”
    元无黎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翕动双唇，话音毫无起伏。
    “若我想要的，不止这些呢。”空茫茫的轻喃，如同呓语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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