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有求于他

    两人中间不远的地上烧着一个火盆，顾玄风将双手尽可能地伸过去取暖。
    “哦？牧大人何出此言？”
    说话间又冲画屏挥了挥手，示意人回避。
    牧凌云看着画屏的背影，等人出了门，开口道;“这画屏姑娘和我想象中的出入很大呢！”
    "牧大人想得是什么样？
    “坊间传闻顾大人身边的婢女山眉水目，冰肌玉骨，貌若西施。”
    “牧大人今日所见呢？”
    “恕下官直言，不过如此！”
    顾玄风眼尾扫过他，”好了，牧大人，言归正传吧！”
    牧凌云误认为人生了气，也没再说了，果然说起了正题。
    “江西路和江南路一带的铜铁矿还算容易开采，矿体规模大，矿脉还比较容易发现，可这金矿就难了！矿脉小且不连续，前些时候在望州疑似发现了矿苗，可大费周章勘查一番后，寥寥无几。”
    前一阵子，恒帝下令要将燕昭容住的昭阳殿大肆翻修，并要求用纯金打造，要在明年年尾开始动工，预计耗费黄金八千两。
    并指派牧凌云为提点，亲自指导寻矿，采矿，规定全年官营和民营上交到朝中的黄金总和不得少于两万五千两。
    坑冶司收的金矿税赋不过几千上万两不等，最高的不过两万两，众所周知，金矿难寻，就算寻到开采后也很难提取。
    这两万五千两无异于天文数字。
    朝中国库的金子作为除了平日里皇宫的修建，宫殿的装饰，赏赐，和军事支出，本来就剩下的不多。
    而眼下平洲，宁州叛乱还未扫平，时局动乱，那昏君不加紧将黄金储存国库作为应急准备，反而动摇国本，奢靡腐败，将这可贵的黄金用在可有可无之处。
    况且矿石开采多在山区，开采难度大，又要不知道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顾玄风为此联合百官上奏，都未让恒帝动摇。
    燕昭容是皇后的人，此举真实意图是什么，还需细挖。
    “牧大人是想说什么？”顾玄风看过去问。
    牧凌云讪讪地一笑，“听说顾老夫人祖上原是矿师出生，尤擅勘察矿脉，识别矿石，不知道中书大人能否请顾老夫人赏光帮忙指点一二？”
    “下官还准备了一些薄礼给顾老夫人。”
    说着朝外命道：“来人啊！将带给顾老夫人的东西拿进来。”
    马上，就有下人端着一个一尺长短的四方锦盒推门过来。
    牧凌云起了身，躬身道：“这是下官的一片心意，里面是几根千年的人参，滋补效果极好，还请顾大人代我转送给顾老夫人老人家。”
    “若是能得顾老夫人指点，解下官困顿，下官感激不尽。”
    顾玄风不屑地看过去，“牧大人可真能卖关子！”平时这姓牧的仗着有高皇后和沈欢年撑腰，趾高气昂，面上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今天见人这般低声下气，原来是有求于他。
    “牧大人的礼物太过贵重，我祖母用不上。”顾玄风冷冷地看着人。
    他祖母祖上的确是矿师出身，擅长开矿采矿是远近闻名，只不过现在早已经金盆洗手不再踏足。
    他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她祖母早已经将自己在府上所有勘察和开采的工具全部一把火烧了，对外声明再也不会踏足采矿这一块。
    顾玄风知晓他祖母不会出山。
    牧凌云尴尬地笑笑，“听闻顾老夫人现在一心礼佛，不问世事，牧某下官素来敬仰顾老夫人风采，不知牧某方不方便过去亲自拜访。”
    顾玄风漆黑如点墨的眸子紧紧地抓着面前的人，不动声色地沉声警告道：“牧大人，你也知道我祖母现在不问世事，我奉劝你不要有任何动我祖母的心思！我不相信没有我祖母，你坑冶司还寻不了矿了？”
    言罢，又转移了目光，“我虽不知道你和皇后娘娘是何居心，可你们不要将手伸到我顾府。”
    顾玄风眼神冷厉，浑身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牧凌云嘴角的笑意凝固了片刻，眼珠一转，“中书大人这是说得哪里的话？顾老夫人寻矿精湛是有目共睹的。”
    “本官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顾玄风的声音中已经泛着一种沉沉的怒意。
    牧凌云终于没再笑了，长眉骤然挑起，声音中听不出情绪，“顾大人，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真的好吗？”
    顾玄风眼尾扫过他，“我和牧大人本就是不是一路人，没有什么好不好！”
    两人又默然无语，不久，那黛色的身影已经起身告退，带着他的人和东西出去了。
    牧凌云走后，顾玄风陷入了深思，坑冶司不乏各种出类拔萃的匠师和矿师，她祖母虽说是寻矿自有一套方法，可是距离明年年底还有一年整，他牧凌云也犯不着自己的人不用，这时候就过来大费周章地求他祖母出山，这背后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瞿安的话他现在得不到证实，他心里一直认定了高婉柔才是害死他父亲的背后真凶。
    他对高婉柔恨之入骨，他牧凌云又为高婉容卖命，单这一层，他也不会让他祖母去帮人。
    他喊来了陈兴，“多安排几个暗卫这一阵子守着静雅堂。”
    顾玄风说完又在咳嗽了起来，刚刚牧凌云在时，他喉间就有不适，一直在强忍着。
    “公子，喝点茶润润嗓子。”一旁的陈兴提议道。
    喝了些茶，他觉得喉间一阵清润，片刻好了不少。
    “天越来越冷了，平往年这个时候公子已经在远世斋养着了！”
    夜渐渐深了，一旁火盆里的炭火都已经烧了大半，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细碎的炭灰。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牧凌云过来的第二天日，顾府就出了事。
    当时正值戊时左右，顾玄风去正辉堂用完了饭，经过望月阁时，在里面看了小半个时辰的书，正往松风斋走时，有下人仓皇地过来禀报，“大公子，刚刚四姑娘那边来了人，说府里面进了贼。”
    来回话的是他母亲前几日送来他院中的一个小厮。
    顾玄风瞳孔微聚，“进了贼人？可捉住了？”
    “这个小的还不知晓。”
    顾玄风想到了什么，大步朝松风斋走去。
    陈兴急道，“公子，四姑娘的住处在那边？”
    顾玄风没有走错，他准备过去的就是自己的院子。
    进来了院子，他第一时间去了自己的书房，拿出了架格上左边的第三个木盒，绷紧了心头的弦，庆幸的是，那个木雕还在。
    那是一个用紫檀木雕刻而成的观世音菩萨，不足半尺长短。
    是他父亲临终之前留给他的，
    雕得极好，原本的橘黄色经过了日月的洗礼，已经变成了深邃的紫黑色。
    他一直仔细收着，恨不得随时随地带在身上。
    父亲生前酷爱木雕，一同雕刻的还有一个如来佛祖，在他祖母那里留着。
    他又拿起凳子打开了最高一层的鎏金木匣。
    一把夺过去陈兴手上拿着的烛火。
    还好，里面的耳环等也都还在，抬头看，画瓶中的画也还在完好地放着。
    他一颗心终于悬了下来，定定地站着，被烛火拉长的身影斜斜地打在墙上。
    陈兴心知肚明，在一旁站着没说话，他多想趁此机会问出口，问他家公子是不是一直将霜月当成了清漓姑娘，可他清楚这个时候不适合开口说这个。
    “走！去枕月庐！”
    正在他转身出去时，他发现书架第二层的几本书有明显动过的痕迹。
    “也过来了我这书房！”顾玄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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