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 功成

    谢即白当时正在翻阅一本他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书，听到老道长的话，将书放下，竟是起了身，“我现在便可同去。”
    姜清慈知道他是还没见过那样的场面，有些好奇。
    自观道长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姜清慈也能明白他的心理，应该是怕谢即白只是以同意为借口，其实是想将他们聚集一起，然后一网打尽。
    毕竟，谢即白即便同意了，但在并不那么了解他的正常人看来，他怎么也不像是会同意以身镇鬼的存在。
    “好。”
    老道长却是十分信任他，甚至很高兴他提出这个要求。
    “请。”
    姜清慈同他们一起到达山腰处，一路下来，每走几步便能看到正在布置的招魂阵。
    “阵法马上完成，如果你能帮忙驱动的话，效果应该也会大大增加。”
    老道长说。
    “可以。”
    谢即白同意，好说话的仿佛一个急于救人类于水火中的名门正统的继承人。
    “那再好不过了，有了你的助力，人间的亡魂可以被清理的所剩无几了。”
    他们本来还在发愁，他们的能力有限，即便有谢即白以身镇鬼，他们能召来的亡魂也有数，剩下的那些，虽然不再具备毁灭人类的气候，但到底还需要长时间的清理。
    现在有谢即白愿意同意帮忙招魂，那就大大减少了剩余的隐患。
    招魂阵展开，无数孤魂野鬼包括山精野怪被卷入其中，一瞬间遮天蔽日。
    姜清慈和那时的数万万国人，一起在炮火连天中，看到白昼变极夜，整个世界诡异的像是末日来临。
    末日不会到来，就像战争都没有因此而停歇，死亡仍在继续。
    在无数鬼怪被卷入阵法的震撼中，整整两天一夜人间不见一点白光。
    时间之长，数量之多，让姜清慈对战阵之下究竟多少人丧命，和无妄山下究竟压了多少亡灵都有了最直观的，最实际的认知。
    如此数量，他们真的能够全部消灭吗？
    她怀疑。
    她沉默的，沉重的，看着镇守着招魂阵的人一个个出现不支之态，看着一个又一个跑来传达招魂阵内已经无法承受更多。
    看着他们商议之后，终于决定，收阵。
    谢即白走向阵眼之中，放出秦冠宏为他准备的，那口棺材。
    他正想踏入其中，有一人上前，阻止他的动作。
    “你进棺材做什么？不是让你去死啊，你可以在封印中将这些鬼怪诛杀啊，不然它们会一直在。”
    谢即白看了一眼他按在棺材上的手，那人甚至都没看到他动手，整个人便像被人大力踹了一脚般，瞬间飞了出去，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移位，呕出一口血来，倒地不起。
    “谢小友！”
    老道长立马上前。
    “抱歉，他并不知晓我们的约定，你只需在阵成后镇压住这下方万千亡魂，其他的只按照你自己的打算行事便可。”
    老道长弯腰拱手，“不论如何，你帮人间争取了存活的时间和机会。”
    周遭站着玄门无数修士，目光全部落在谢即白身上，像全人类的重担。
    将全国范围内的亡魂全部集中一起，由一人压制，他们其实并没有非常大的把握可行。
    但他们翻遍古籍，日夜商议也只想出这一个方法。
    甚至，不是可以根除的，只是拖延时间，仍有后患的权宜之法。
    但他们没得选择。
    姜清慈看着谢即白踏入棺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一瞬仿佛看到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这里，等再去捕捉，谢即白已经完全隐入棺材之内。
    “玄门众人，听我号令。”
    她听到老道长的声音变得威严，咒语吟唱在无妄山间回荡。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他骤然睁开双眼，灵气逼人，“聚魂法阵，封！”
    一刹那，道道金光自山间各处而起，直穿云霄，将不见天日的黑暗冲破，让光明重新撒入人间。
    原来，无妄山上，无处不有怨魂，不处不是出口。
    姜清慈看着金光将黑暗全部驱散，看着地上阵法中的黑影挣扎扭曲，最终被金色包围掩埋，看着阵法上光影消散，看着天际的风起云涌趋于平静，看着谢即白的棺材沉入山石之中。
    再之后，山中恢复平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人群静默着，戒备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知谁先说了一句，“成功了？”
    然后是接二连三响彻整座山的欢呼呐喊。
    成功了，在人间为祸的万千恶鬼被压到山下。
    谢即白以身镇鬼，自此，在无妄山下沉睡六十余年。
    姜清慈看着老道长不堪重负吐出鲜血轰然到地，看着他被带走不知生死。
    看着留下的人群商议着在这里看守以防万一，而后又不知是谁先说出，要去谢即白那里拿回法器。
    “他是死是活都不清楚，他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法器的存在就是要发挥它们的价值，不该留在那里落尘，更何况现在人类存亡民族危难的时刻。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正阳山不想取回自己的养魂灯吗？你们华家不想要回自己的八卦炉吗？”
    姜清慈看着他们争执不下，最终还是有人朝着山上谢即白的住所而去。
    她抬脚正欲跟上，眼前场景突然一转，她一脚落下踩在黑暗中。
    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一掌之隔的眼前是石壁，她这一脚要是踏出去，便撞在了石壁上。
    这又是何处？
    姜清慈抬眸扫视，看到一个人影缓缓的朝着这边移动。
    手里像是提了一盏灯，她也才发现自己是个一个石道里，面前的微光，就是从即将过来之人手上传出的。
    这石道有些眼熟。
    姜清慈环视一圈很快就确定，这仍然是在无妄山上，只是，现在在通往地下封印的通道。
    她带着惊尘下去时便也是这条道。
    那这个走过来的人影就是……秦冠宏？
    会从这个通道下来的，除了她，就只有二十年前的秦冠宏了。
    她这么想着，人影也到了面前，确实是秦冠宏，手里拿着的也不是灯，而是惊尘。
    他来带谢即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