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一百一十四年

    “昨天？”
    于明珠面露不解的看着姜清慈。
    “昨天什么也没发生啊。”
    正阳山里。
    “确实是她。”
    陈牧也看着墙上，方逐尘打开的姜清慈的直播。
    “那女鬼将我抓走时，我们离的很近，确实就是长这样。”
    他极力和方逐尘说着，想证明自己绝对没有说谎。
    “是，我们知道。”
    方逐尘示意他稍安勿躁，他们也都在大屏上看到了女鬼的模样，虽然与现在的衣物不同，但确实是长这样没错。
    所有人都在想着，这女鬼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昨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姜清慈问她。
    “睡觉。”
    女鬼十分肯定地说。
    “我知道我是鬼不需要睡眠，但我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没日没夜的枯坐等待更难熬。所以我给自己设定了生时的作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一天的过去，夜晚的时候就不用继续一分一秒的等了。”
    “你等了多久了？”
    姜清慈问她。
    “多久了……”
    于明珠望着院中的枯树，神色陷入恍惚。
    “应该很久了吧……”
    “我之前是数着它发芽和落叶的次数，来计算一年一年的度过，数到二十九次树叶落尽的时候，它便不再发芽了。一直到鸟雀重新回来，蝉鸣响起我才发现，它好像也死掉了。”
    “那之后我又开始数雪落下的次数，但后来这里也不怎么下雪了，数乱了，就没继续数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死了多久，等了多久。”
    【兄弟们，我是学心理学的，这个人，不是，这个鬼在撒谎。她后面说的数乱了就没有再数了，其实真相可能是，她越数年月过的越多，一直到一个她等的那人不可能还活着的年岁，她害怕了，害怕自己等的人永远等不到了，但她已经等了那么多年，或者有不得不等的理由，干脆就不敢再数了，这是一种典型的逃避心理。】
    【不是，心理学对鬼也有用吗？】
    【只要有脸有表情有思维就都能用。】
    “那两个见到你的道士，没有告诉你现在是哪一年，过去了多少年吗？”
    姜清慈问她。
    “或者，你没有问他们见没见过隋素朝吗？”
    她微微低头，“没有……”
    逃避一般。
    “你知道写真是什么意思？”
    姜清慈突然问了一个像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知道。”
    于明珠重新抬起头来看她。
    “最近这几个春秋，总是会看到年轻漂亮的女孩，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来这里，我听到他们说是拍写真，她们有好几个都是穿的和我差不多的衣服。我那时候想，是不是其实，也没过去多少年呢？只是之前离开这里的人，都又回来了。”
    “你知道不是。”
    姜清慈直白的说。
    于明珠刚扬起一点希望的神色，立马又暗淡下去。
    “嗯，我知道不是。”
    她叹口气。
    “他们会拿着你胸前挂着的这个东西。”
    她指的是手机。
    “里面会有人还会发出声响，我凑上去看过，看到过里面在讲我身上穿的这种衣服，他们说，这是历史服饰。”
    “历史服饰……素朝之前和我讲过，历史，是过去很久很久的事。”
    她知道，她已经死了很久，他们生活的时代都已经成了历史，隋素朝大概率不会活着回来了。
    “一百一十四年了。”
    姜清慈直接告诉了她准确的，再不带一点“或许还会活着”可能的时间。
    “一百一十四年……”
    即便早有准备，一百多年的时间还是超过了于明珠的猜测。
    “一百一十四年，四万多天，竟然这么久了……”
    刚死时的那几年，她是带着希望的。
    即便是最度日如年的，但每次天亮她都期盼的往外望，听到外面有一点动静都激动，激动的以为是隋素朝回来了。
    虽然，每次都是失望。
    但到底是可以抱着希望的。
    那时候她晚上不睡觉的，生怕睡着了会错过隋素朝赶夜而归。
    她坚持了二十九年，一直到院子里的树不再发芽，她突然也卸了心劲。
    大抵是那时就知道，隋素朝不会回来了，失了期待，但也不愿放弃。
    她继续的已经习惯的在这里枯等，等一个承诺。
    “他早就死了吧……”
    她望着已到傍晚的天空。
    “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吧……”
    她抬起沉重的眼睛去看姜清慈，“你是道士，你能看到我，你还知道我死了多久，那你能给我算算吗？我还能等到他吗？”
    “我说不能，你就不等了吗？”
    姜清慈问她。
    于明珠怔愣了一瞬，然后摇头，“不会。”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不来一定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步，等他脱身了，他一定会回来的。不管，多久。”
    她好像，还可以再等无数个百年。
    【约会迟到十分钟，我女朋友都能把我撕吃了。一百多年啊，这样痴情又有耐心的老婆往哪磕头能找到？】
    【你女朋友口味挺重呀。】
    【截图发给你所有互关了，不谢。】
    【他比他女朋友口味还重，这他妈可是鬼，你不用烧香磕头，你去荒废的古宅里玩个通灵游戏，就能缠上你了，说不定还不止一个，让你坐享齐人之福。】
    【我给性缘脑或者纯爱党们说句你们可能不爱听的，这女鬼姐的装扮是之前大户人家纳的姨太太也就是小妾的装扮。俩人不可能是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配置哈。】
    【害，搞不好是什么被骗的恋爱脑，和在别处儿孙绕膝到死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个的渣男的故事。】
    【刚被感动的起来的恋爱脑，瞬间清醒了。下辈子还和你们当网友。】
    【也不一定，那时候结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个门当户对，被逼迫成婚纳妾什么的也有可能。】
    【搞不好还是恋爱脑的自我感动，男的随口一句根本没当回事，她记了一辈子。】
    【你们别这么说，大师不是带冻死鬼来了吗？刚刚不是还在猜这事和冻死鬼有关吗，冻死鬼都已经死了又在鬼屋那么多年，说不定真的就是被绊住脚了。】
    【对呀，别对一个信守承诺的女性恶意这么大嘛，也没人说，一定是情爱之类的啊。】
    【就是，女鬼没说，大师也没说，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爱情这一种感情。】
    姜清慈没有就她这个决定说什么，于明珠在这样的沉默中转过头来问她，“你会抓我吗？”
    会将她从这里抓走吗？
    她原本清凉的眼睛，因为天色的变暗，也增了些望不透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