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明月有缺

    “可这和带你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江见川大声的问他。
    “你的身体没有就没有了，你的魂魄这不也好好的存在了这么多年吗？你为什么会消散？你和我一起回去，我大不了将你也炼成鬼修，反正三师兄我也炼过了，也不差你一个！”
    “我相信你。”
    温池渊的声音是难得的温和，温和的江见川害怕。
    “但我做不到了。”
    看吧，反常必有妖！
    “你做不到什么啊？你有什么做不到的？你能以魂体在这里支撑二十年，你守了周遭乃至海水所到之处每片土地每个人的安全！你连这些都能做到，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难道你是怕玄门容不下你？你放心，谁容不下我揍死谁！你只负责跟我回……”
    “见川。”
    宋今安突然伸手按住自己激动的小师弟。
    他看着温池渊，算得上平静地问：“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温池渊垂了垂眼眸，身体的消失在缓缓蔓延，他的整个手臂都已经消失不见。
    “领主的毁灭和消散，会带走它赋予的一切生命。”
    而他，便是领主留在世上的唯一生命。
    所以，他也会随着领主的消散而消散。
    这是大龟告诉他的，他在海域存活几百年，见到了那么多的领主诞生和消散，它观察到，很多很多。
    温池渊的消散，无可避免。
    “什么？”
    江见川不解，或者说不愿承认。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温池渊，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不是那什么海洋领主的附属物，你的存在或消亡，不该被另一个生物决定！”
    江见川不肯接受这个说法，他伸手又想去拽温池渊，又眼睁睁看着温池渊的肩膀消失一块。
    “你出来呢？”
    他控制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再大些声会将他二师兄吹散。
    “你从这里出去呢？出了大海就不是它的领地，它就不能耐你何了。你出去呀，先从这里出去。”
    “没用的。”
    温池渊摇头，“反正早晚有一死，我先下去见师父吧。”
    “你见屁的师父！师父才不会想见你！你说了让我们来接你回去，虽然有点迟了，但我们到底信守承诺的来了，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跟我们回去，二师兄，这里不是你的家，落叶归根，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正阳山里！”
    江见川一双眼睛瞪着他，带着发狠的红。
    温池渊因为他最后一句话，确实怔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来不及了。”
    “骗子……”
    江见川指控着他。
    “骗子！早知道我就不该带我徒弟来，我教养出来这么好个徒弟，不是让她来帮你结束自己的。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们可以不毁了它，我们可以一起守在这里，反正我们三个都不老不死的，等到沧海变桑田都没有问题，看我们谁能耗死谁！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不是就是不想我们完成承诺，你是不是就想看我们二十年前的失败二十年后再经历一次！是不是就想嘲笑我们。”
    “你们不能留在这里，”温池渊看着他。“你比我更清楚。”
    一句话让江见川哑了火。
    “可你，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人在不能接受一件事时就容易车轱辘的去说。
    “因为结局不会改变。”温池渊说，“而且，我讨厌麻烦。”
    江见川又被噎了一下，有种二师兄在说“我好好说话你不听，非得让我指名道姓的嫌你烦”的冷酷感。
    “这里已经结束，我已经自由，我的意念会随着你们回正阳山，所以，你们的承诺，已经兑现。”
    消失的痕迹已经到了他的脖颈，随着温池渊的这句话落，整个身体怦然崩塌，彻底消散。
    包括，文小桐。
    空腔里再次发出嗡鸣，像是大海得到自由，海水不再在空腔外转悠，轰的一下涌入空腔，瞬间填满。
    大海在驱赶着他们离开。
    同时被驱赶的，还有无数个曲召镇村民的魂魄。
    他们在海水涌入的刹那，看到无数道透明的魂体涌出，纷纷朝着海面飘去。
    有大眼。
    有医生。
    有文武。
    有抬着从鸢母女要扔到大海的年轻人，有他们或见过或没见过的镇民。
    还有从鸢，只是她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像逃出牢笼一样奋力向上飘去，而是驻足在那里像是等待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是文小桐。
    她牵到女儿的手，便和其他人一样，毫不留恋的向上飞去。
    已经有窒息的感觉袭来，但他仍没有动作的继续盯着，在期待着，或许，温师伯会不会出来。
    手臂突然被人拽住，他扭头，看到宋师伯，一手拽着他一手拽着江见川极速朝上游去。
    他条件反射去找姜清慈，发现她还在原地，伸手像是在摸着什么，随后秦妄过去，握住她的手，顷刻消失不见。
    宋今安的速度很快，华南浔都可以看到，他们超过一个又一个的亡魂。
    他目不转睛的去看，依然没有看到温师伯。
    哗的一声破水而出，他大口喘气，被带着来到岸边。
    而姜清慈和秦妄也已经在上面等待，过来将他们拉上岸。
    他瘫在沙滩上大口喘气，头顶的天是黑的，一轮圆月挂在头顶，银河隐现，不知道是温师伯消失结界破了的关系，还是纯粹他的错觉，天空，好像更清晰了，明月，真亮呀。
    他扭头去看海面，一个个亡魂来到水面，在接触月华的瞬间，如烟消散。
    姜清慈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条件反射的想去看，恰巧，姜清慈蹲在他面前，将手机从他手里抽走。
    ——帮文小桐同妈妈团圆遗愿完成，积分+3000。
    ——帮曲召镇众魂入轮回，额外赠送积分2000。
    一镇子心术不正的人，不如一对母女，这里面估计1500都是大眼的。
    不过，能有也是意外之喜。
    算一下，积分应该也差不多快够兑换下一个秘笈的了，姜清慈这次倒是没有财迷似的立马去商城兑换，而是拿着手机甩了甩水调换镜头，放在了沙滩上。
    皎皎圆月被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吞噬一块，就如他们这次的任务。
    完成。
    却不圆满。
    他们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海面已经不再有东西出现，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今安开口，“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