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没有愧疚感吗？

    “练练？我见过不少刺头兵，你猜怎么着？最后都老老实实的。”
    伍六一跟封于修距离很近，近到封于修能看见他脸上被日光晒得发黑的雀斑。
    “班长，你是不是不敢啊？”封于修不遑多让，直对视过去。
    周围新兵纷纷错愕看向这两人。
    刚来新兵连，他们还沉浸在老兵洗脚的优越感中。
    这股优越感被连长高诚一脚一脚的踩的稀碎。
    可没想到这位跳火车的愣头青还是这么的犟。
    高诚站在远处笑眯眯的望着伍六一。
    他到要看看，这位钢七连的标兵头子是怎么将这头桀骜不驯的秃鹰练成听话的雀儿的。
    伍六一眯了眯眼睛，颧骨高高凸起，近乎咆哮的喊了出来，那声音铿锵有力，语句嘹亮，“士兵许三多！出列！”
    封于修向前一步，盯着伍六一愤怒的眼神。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班长不配训练你？很好，我就不用最擅长的跟你比，看见这个训练场了吗？谁先撑不住停下谁就认怂！”
    此话一出。
    隔壁正给新兵交指导动作的史今愣了愣，紧接着脸上浮现出犹豫。‘
    大踏步走向伍六一，压低声音劝道，“六一，这小子生活的地方你也知道，你们下榕树村九曲十八弯，很能跑的。”
    史今想说他都没有跑过封于修的话。
    到了嘴边硬生生的打住了。
    这个人他丢不起。
    “班长，我也是上榕树出来的，一个新兵蛋子我都练不服，还怎么当标兵！”
    “标兵就有标兵的样子！”
    两人站在一条线上，伍六一狞声开口，“预备备，跑！”
    下一秒，封于修瞬间窜了出去。
    伍六一先是一愣，继而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神情。
    跑步不是这样跑的，比的就是耐力。
    一开始这么快，很快就会力竭吃不上劲。
    他已经笃定，这个小子输定了。
    训练场上的新兵纷纷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两人背影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
    封于修已经超过了伍六一半圈，并且速度没有丝毫的减弱。
    伍六一把握呼吸节奏，紧跟着封于修的后背。
    一开始不当回事的高诚脸色突然正经了起来。
    他绕开新兵站在外围双手抱胸盯着两人。
    三公里！
    四公里！
    封于修速度没有丝毫力竭的征兆。
    并且已经开始拉开伍六一一圈半了。
    “这小子，有些邪门啊。”高诚脸色凝重。
    伍六一这么能跑，那是他没日没夜练出来的。
    这是钢七连的标志，集团军考验都能上前二的存在。
    这小子为什么这么能跑？
    一个农村农民的儿子，哪里来的时间训练？
    当到了十公里的时候。
    训练场上只有酷热的凤吹起沙尘的动静。
    所有人纹丝不动，窒息般的盯着两人。
    伍六一眼睛泛起了血丝，步伐开始出现了不稳定的摇晃。
    如果是一般的十公里越野，倒也不会如此的夸张。
    可问题是现在封于修一开始的速度就极快。
    伍六一已经陷入了封于修的跑步节奏了。
    这种猛冲猛跑的速度，饶是习惯了强越野的伍六一都有些吃不消。
    史今怔了怔，看着这一幕，下榕树那九曲十八弯的坡度浮现在脑海中。
    “史今，我不相信啊，从来没有一个新兵跑过伍六一的。”
    高诚满脸的不可思议，眼神却浮现出深深的喜爱。
    强兵他就喜欢，熊兵看一眼都觉得今天饭白吃了。
    很显然，封于修就是他眼中那个喜爱的强兵。
    “连长，这兵还行吧？”史今有些惊喜。
    “还行。”高诚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不过这小子太冲了，这样的兵虽然好，可他不服你，这点我不喜欢。”
    “连长，要不停下吧？六一脸色都变了，你也知道，六一什么时候认输过，哪怕跑死都要咬着牙跑完的。”史今急忙出声劝道。
    高诚皱起眉头，“这小子太他妈的邪性了，不过你说的对，是不能跑了，这种拉法，能把六一的肺拉脱。”
    说完高诚大踏步上前，咆哮怒吼，“都停下，有力气没地方使？滚去训练！”
    封于修瞬间停下，胸膛微微起伏，脸色有些发黄。
    可这一幕让高诚瞳孔一缩。
    长跑不能立马停下，必须逐渐的减缓速度，一点点的让身体适应这个节奏。
    这小子瞬间停了下来，没有丝毫的不适。
    反观伍六一，步伐逐渐放缓，继续向前跑了一百米后才停了下来。
    弯着腰胸膛起伏许久才缓缓站起身，焦黄的脸变成了惨白色。
    “连长，我还没输！”伍六一瞪了封于修一眼，转身看向高诚不服气辩解道。
    “你跟一个新兵蛋子较真什么？让你来当十佳标兵的？去训练！”
    “你！归队！”高诚转身指着封于修。
    封于修目光冰冷转身走向了队列中。
    新兵蛋子纷纷失去了兴趣。
    原来是平手啊。
    不过能这么跑，他们也大大的震惊了。
    就是一头驴这么跑下去都得喘息几大口。
    这两人跟没事人一样。
    “三多，你非要较真干嘛？部队上得罪了班长，不怕给你小鞋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成才低着头压低声音说道。
    “滚！”
    第一次下马威没有生效。
    伍六一憋着一股子气。
    于是，这班的新兵都遭了殃。
    他们的标准动作要比其他班更加严苛。
    稍有差错就会遭到伍六一疯狂的羞辱。
    “你奶奶中风都不可能抖成这样，腿抬高，肩平齐！目视前方！”
    “说你呢？眼睛装的玻璃珠子啊？看不见差这么远啊？”
    “很好很好，保持住……你是不是尿泡憋不住屎？把你的臀部按在腿上！”
    当看见封于修的时候，伍六一想开口，却发现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标准化。
    哪怕抬腿半个小时都纹丝不动。
    眼看着这样下去，他就失去了威信。
    伍六一眼睛一转，走向封于修跟前，“累吗？”
    “还行。”封于修冰冷开口。
    伍六一鼓着脸，唾沫星子喷到了封于修脸上，“报告两个字不会说吗？因为你的愚蠢，所有人俯卧撑准备！”
    史今怔了怔，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打算用集体感让许三多愧疚？不错的注意。”
    军队犯错，大多都是连坐。
    一个队列的一个人经常犯错顶撞，那么就让整个队列受罚。
    面对集体的体罚，犯错的人也就会生出愧疚感，尽可能的约束自己的下一次行为。
    可当史今将目光放在队列中做俯卧撑的封于修身上的时候。
    他的笑容逐渐的凝固。
    那小子做的比谁都要标准起劲。
    眼中只有执着，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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