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多年后的重逢

    寥寥数语，说到了宋喜的心坎里。
    她的身体其实已经疲惫劳累，可望着他幽深的双眸，她整个人又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破碎不堪的心被重塑了。
    我认识的人是宋喜，而不是怎样的宋喜。
    他目光平静，眼底并没有丝毫的轻蔑和不屑。
    甚至于，他听到的那些话，他都全然不在乎。
    宋喜忽然就浑身僵硬，泪水继续落个不停。
    心头变得炽热滚烫，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天光挥洒在他周身，他整个人都宛如一幅画。
    “真的……吗？”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语气沙哑。
    “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算数。”他笑了起来，温暖人心。
    宋喜沦陷在了他温柔干净的笑容里。
    那深沉克制的眼神，让她脊背都开始酥麻。
    好似过了电。
    心脏的憋闷和疼痛感依旧还存在，但是她的眼睛开始明亮，如同雨水浇过。
    放松了下来。
    宋喜又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她这几天都在熬夜，透支身体。
    她现在是真的很累。
    氧气吸完了后，厉渊倒也没有走。
    “厉总，江凛那边……”周叔不合时宜地开口。
    周叔对宋喜的印象不错，但是他也想不明白，宋喜身上又什么优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自家沉稳克制的大少爷，从来都是端方守礼的，这一次居然因为一通电话，抛下了集团里的工作，连夜开车过来了蓉城。
    周叔是第一次见厉渊这么关心一个人。
    也是这么，维护一个人。
    就连当初有过几年感情的季蓁蓁小姐，说退婚他也就退婚了。
    都不曾有过如此的急切……
    周叔就更好奇了。
    但是，有些东西也不是他该问的。
    毕竟，上司就是上司，哪怕厉渊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相较于偏心眼的老厉总，厉渊对他更为和颜悦色，更尊重。
    厉渊看着昏睡的宋喜，语气很淡。
    “你别想多了。”
    “麻烦是因为我带来的，我自然有这个义务解决。”
    “你去查一查，宋喜和江凛之间是不是签订了什么合同。”
    他的教养和素质让他说不出来那四个字。
    【卖身合同。】
    周叔一呆，“好，我这就去办。”
    “仔细一点，不要传出去了。”厉渊蹙眉，“这对她来说，不太好听。”
    周叔点了点头，又问。
    “那我们是要回帝都了吗？”
    厉渊眸子微眯，语调漫不经心，“来都来了。”
    “怎么就有这样走了的道理？”
    “且看看。”
    周叔虽说有疑惑，但也识趣得没有再问下去。
    他转身走了，带上了门。
    厉渊则留在屋子里陪她，他要确定她没有生命危险。
    想到宋喜刚才的情况，厉渊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症状，看起来一点不像是宋喜说的小毛病。
    他打电话去问陆墨尘。
    陆墨尘就是上次周重蕙生日时，出现的那个陆家人。
    陆家几乎所有人都从医，陆墨尘更是陆家的天才，天之骄子。
    陆家的几个长辈，也是医学界的泰斗，翘楚。
    电话一打过去，陆墨尘很快就接了。
    这个时间点，陆墨尘应该正在医院里坐诊。
    陆墨尘是心内科的一把手。
    他的号，不仅挂号费昂贵，而且还千金难求。
    “什么事？”陆墨尘也不寒暄，单刀直入。
    厉渊陈述了一下宋喜的情况。
    陆墨尘沉默了一会，而后言简意赅地道。
    “你说的情况太笼统了，医学这块引发这个毛病的情况不少。”
    “我就算是医生，但也不能这么草率的下诊断。周末下午，我有时间，带上你的病人来医院找我。”
    “先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厉渊道，“病人排斥来医院检查。”
    “这人是谁？居然能够劳你来向我开口？”陆墨尘难得的揶揄。
    厉渊淡淡说，“周末下午我约你。”
    “这个人是谁？是什么来头？”陆墨尘也开始好奇了。
    毕竟开口的人是厉渊，厉渊可没对什么人上心。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厉渊和季蓁蓁那一段。
    但是厉渊出车祸，双腿残废之后，季蓁蓁就火速退婚，嫁到了国外去。
    陆墨尘他们作为厉渊的朋友，其实很看不上季蓁蓁这种行为。
    但是他们也想不明白，都分开这么多年，他们还以为厉渊要出家当和尚了。
    “只是一个朋友。”厉渊的声音温和。
    陆墨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转移了话题。
    “作为兄弟，好朋友。很高兴你能走出过去那段阴影……”
    “对了，我听周婉说，季蓁蓁离婚了。”
    厉渊脸上还是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季蓁蓁这个名响起，他也依旧从容不迫。
    “你身为医生你什么时候也和温闲他们一样八卦了？”
    “说真的……”陆墨尘吸了一口气，“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兴趣？”
    “我听周婉来说，季蓁蓁上一段婚姻结束得并不体面，季家这边也不容纳她了……”
    “倒是有些可怜。”
    陆墨尘绝对不是真的在可怜季蓁蓁，作为厉渊的好兄弟。
    他绝对无条件站在厉渊这边。
    就算厉渊双腿残废，季蓁蓁也不应该那么残忍的快速退婚，让厉渊成为了京城里的笑柄。
    厉渊波澜不惊地截断了他的话，“我是找你看病的。”
    “而不是听你讲八卦的。”
    “墨尘，我说过了，其实我即便不断腿，也会和她退婚的。”
    换句话说，他和季蓁蓁就算是娃娃亲，但是，没有感情基础，只是一份婚约绑在身上。
    解除婚约那一刻，他并不难过，更多的是解脱。
    他们都以为他受到了奇耻大辱。
    可他淡然处之。
    人人都说他是靠着季家的扶持，才能在母亲死后和父亲分庭抗礼，一点点的吞并瑞和。
    不过季家的人多精明啊，季家要的不是他这个女婿。
    季蓁蓁也不是。
    而是谁能掌控瑞和集团，谁能得到厉家所有的控制权，谁赢了。
    谁就是季家的女婿。
    季家没有帮过他。
    只不过押宝。
    他对这份娃娃亲，不抱任何的希望。
    季蓁蓁如此，季家人如此。
    唯一一次让他感觉到善意的时候，竟然是……
    宋喜。
    “我听温闲说，你最近和江凛身边那个秘书走得很近？”
    “你可要注意一点。”
    陆墨尘关心他。
    厉渊抿起嘴唇，声音冷沉。
    “朋友之交。”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陆墨尘提季蓁蓁，他浑不在意。
    听到宋喜的名字，他的心脏收紧了片刻。
    视线再次回到宋喜的脸上，他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暖意。
    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引诱，厉渊推动轮椅，来到床边。
    他低眸看着她纤细的手指，鬼使神差的。
    厉渊伸出手，温厚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肌肤相贴。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很久，脑子里还是涌现出了几年之前的记忆。
    他和宋喜的第一次见面。
    不管过去，他都会记得。
    那个时候，他遭遇车祸，飞来横祸。
    父亲步步紧逼，要他写股权转让书给厉承，说他以后都是一个废物，他没办法坐在瑞和集团的掌舵人位置上。
    季家也是一个意思，季家来看望他，说是好心看望。
    实际上，也是作为他父亲的说客。
    要他让权。
    季家就只有一个女儿，但是厉家两个儿子。
    季蓁蓁也可以嫁给厉承。
    除了墨尘和温闲他们，连着几个月都守在他的床边，他的至亲之人，从来就没有问过他痛不痛。
    他们每一次来看他，都只会让他签字。
    那天在医院，他父亲又来看他。
    他不服输，不顾自己重伤的腿要站起来给他们看。
    他可以站起来的，只要给他时间。
    他一定可以。
    然而，他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的双腿，他一次次的站起来，一次次的摔倒。
    他的父亲在旁边说。
    【厉渊，你还要闹笑话到什么时候？】
    【没了这双腿，你就是一个废物。】
    【你拿什么继承瑞和的一切？】
    似乎没了双腿，他以往的成绩都不算数了。
    就因为没了双腿，他就变得一文不值。
    他被至亲舍弃。
    父亲头也不回地走了，而他自己趴在地上，手掌，额头鲜血淋漓。
    他爬了很久，都没有爬起来。
    似乎身体都在笑话他的不自量力。
    他就是废人了。
    只有一个人，对他伸出了手。
    她对他手。
    【大哥哥，你流血了！】
    【痛不痛？】
    【就算没有双腿，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站到最高的位置。】
    【你一定可以。】
    濒临崩溃的时候，是一个陌生人的善意和鼓励，关心将自暴自弃的他拉了回来。
    那才是他和宋喜的第一次见面。
    夕阳熠熠生辉，少女蹲在他的面前，看他一脸都是血。
    她急得要哭了，拿起袖子帮他擦脸上的血迹。
    一双清凌凌的瞳孔，就这么撞入他的视线里。
    心脏，颤动。
    过了很久很久，那时候的悸动依旧存在。
    而后来，他并没妥协，让陆墨尘联系最好了医生，去国外康复了。
    这一走就是两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
    宋喜已经成了江凛身边的秘书。
    那次参加商务晚会，他一眼就认出了宋喜。
    她好像没有变。
    还是以前那个模样……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