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最后一个美梦

    随后的几年时间里。
    高承欢就这么和郑阿婆住在一起，化名郑杏儿。
    她成为了一个小老百姓，日子过得清贫，不过好在身在盛世，也还算是幸福安逸。
    她与蔡齐虽然身份距离相隔甚远，不过她还是时常能听到一些传闻。
    毕竟这里是长安脚下。
    她听说……
    如今的皇帝陛下励精图治，每日操劳国事。
    不仅如此，那位刚刚上任的年轻宰相，也是个疯子，一办起事就不要命了。
    两个人经常一起忙的废寝忘食。
    除了日常的早朝之外，陛下又设立了午朝和晚朝。
    吃饭时间，他也会和蔡丞相一起处理公务。
    听说有一次蔡丞相直接在皇宫里住了十几天。
    等他离开皇宫的时候，头发和胡子都没有修剪，活脱脱一个野人。
    虽然大家聊着这些很开心，但也都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位新皇帝和新宰相。
    正是有他们这种办事的认真程度，如今的大齐才能国泰民安。
    又有人问起，听说蔡丞相和他夫人感情很好，一直无子都不纳妾。
    之前在世家办的宴会里，王家找了那么多漂亮舞女，说是每个在场官员都可以领走一两个。
    在场每个官员，无论平日口碑如何，都选起了自己喜欢的。
    就连陛下都带走了两个，不过陛下后宫充盈，也是老生常谈了。
    他既不嗜杀，也不荒淫，稍微好点女色，也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他对每位妃子都很好，算得上雨露均沾了。
    不过不管如此，毕竟有权有势的男人，基本就没有几个不多找几个女人的，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但只有那位蔡丞相，目不斜视，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面对王家族长邀请他挑选舞女，他笑了笑，说：“家中美妻等候，恐不便待久。”
    说完，饮下一杯酒之后，便拂袖离去了。
    陛下见状，也是哈哈大笑。
    但他也早已经习惯蔡丞相的这副样子了。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
    在大齐这个礼仪之邦里，大家在称呼自己的妻子的时候，一般都会用一些自谦的口吻，比如：
    “拙内”“糟糠之妻”……
    总之，这是一种传统。
    在称呼对方的亲人家眷的时候，都会用“贤”“尊”这样的褒义称呼。
    在称呼自己的亲人家属的时候，也常用“拙”“犬”这样的贬义称呼。
    蔡齐平日里是一个谦逊有礼的人，在称呼自己的时候，常常喜欢用贬义说法。
    在称呼别人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尊称。
    但……
    只有在称呼他的妻子的时候。
    他从来不用“拙内”“拙荆”这样的词。
    他会把世间所有美丽的词汇，都用在他的妻子身上。
    他经常昂首挺胸的向别人称呼自己的妻子“美妻”“仙子”“神女”……
    总之，说的时候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这在民间，倒也称为佳话了。
    所以大家才会关心，家里有一个让蔡丞相这么记挂的“神女美妻”，他真的舍得在皇宫住十几天？
    这时候，就有人神神秘秘的开口了：
    “你们不知道吧？！听说啊！蔡丞相的夫人……死了！”
    “真的假的？”
    所有听众都惊了。
    那个爆料的人一脸笃定：
    “千真万确！”
    随后，他就开始声情并茂的讲。
    说是前一段时间，蔡丞相谎称病了，没有去上朝，就是因为他的夫人，似乎突发恶疾病死了。
    从那天之后，蔡丞相就经常魂不守舍。
    也不怎么回宰相府了。
    宰相府的下人们也说，从那天之后，好像再也没有见到过夫人。
    大家就又疑惑了。
    那为什么去世了，也不安排葬礼，就这么秘不发丧？
    这个问题，回答就是众说纷纭了。
    有的说是因为丞相夫人好像是个妖怪！
    她和蔡丞相一般大，却长得十六七岁的容颜。
    她之前好像被人杀过，但是又死而复生了！
    还有人说，之前蔡丞相在金陵那么受人爱戴，突然辞去官位，就是因为他那个神秘的夫人……
    反正越传越邪乎。
    到了后面，大家都比较认可的一种说法，大概就是这个丞相夫人，可能在真的不是什么正常人，似乎是妖魔鬼怪。
    而她的死也很蹊跷。
    因为这是一段禁忌之恋，所以蔡丞相才秘不发丧。
    总之……关于蔡丞相的故事越传越多，越传越离谱……
    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位蔡丞相，的确很受爱戴，不然也得不到那么多的讨论。
    高承欢每每听说蔡齐的事情。
    都是这位丞相又做了什么实事，在政绩上有多突出。
    而与此相伴的，就是这位丞相自从失去了妻子之后，再也没有续过弦。
    也没有纳过妾，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着，整个人憔悴邋遢的厉害。
    高承欢每每都十分揪心。
    因为这和她离开的初衷想的并不一样，甚至是背道而驰。
    她离开蔡齐，明明是想要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不用为了她操心难过……
    可为什么，他会这个样子呢？
    高承欢也有想过回去。
    但她又知道，蔡齐现在生活一团糟，就是因为她。
    或许人家刚刚想要重新开始呢？
    自己再回去，不就又打乱了他的生活吗？
    在彻底打消回去的念头之后。
    高承欢继续留在郑阿婆身边。
    她拒绝了十里八乡所有提亲。
    虽然她看上去不太好说话，又只和郑阿婆走得近。
    但不妨碍她是这附近所有媒婆眼中的香饽饽。
    不过高承欢的心里也容不下新的人了，她只想好好研究自己手中的这本关于蛊虫的笔记。
    转眼又是五六年过去了。
    当初那些追求过她的小伙子们，也都一个一个有了家室。
    她依旧是那副冰清玉洁的模样，时间没有给她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但却带走了郑阿婆的生命……
    郑阿婆寿终正寝，在一个平静的早上，她照例起来给杏儿丫头（高承欢化名）煮粥，坐在锅炉旁，她有点困，想眯一会儿。
    但就这么恍恍惚惚的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没有睁开了……
    她毫无痛苦的离开了世间，在睡梦之中。
    高承欢出来的时候，粥已经煮熟了，正往外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她看到歪头坐在凳子上的郑阿婆，伸手去探鼻息，她已经死了多时了。
    但看她脸上的笑容，不难猜出……郑阿婆最后应该做了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