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红尘万丈，浮世万千！

    青州府城岭安城东一处街道中，近日新搬来了一个年轻的竹器匠人。
    这名竹器匠人虽然话少，但是手艺却极为的精湛。
    所编制的竹器栩栩如生，仿佛就像是巧夺天工一般。
    经过两年的相处，左邻右舍对这个名叫楚风的匠人极为满意。
    各家有什么需要修补的竹席、竹凳，让他帮忙，他都从不拒绝，也从不收取费用。
    这天清晨，晨雾还缠着柳梢头。
    楚云寒便像往常一样，背起竹筐准备前往不远处的石桥上摆摊。
    对街茶楼的伙计正踩着高凳摘门楣上挂着的灯笼。
    一旁的屋檐青瓦上淅淅沥沥滚着夜露，下方的雕花木窗突然被人推开。
    “楚哥儿，新磨的豆花要不要？”
    木窗中忽然探出个粗陶碗，刘婶头顶冒着热气，笑吟吟的看着楚云寒。
    楚云寒微微一笑，踩着吱呀作响的竹梯递上两枚铜板，接过刘婶手中的豆花碗，就着热气几口便吞了下去。
    辰时的日头刚爬上城墙，这座人来人往的石桥两侧早已支起了十数个摊位。
    楚云寒把竹筐里的物件挨个摆上桥栏，能装蝈蝈的玲珑球，会转风的六角铃，用竹篾编制的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昆虫。
    其中还有个半人高的晾衣架，这是昨日西街当铺娘子向他预订的。
    没过一会，石桥下方的乌篷船中钻出个戴着毡帽的老头，手中竹篙一点，船头便停靠在了石阶前。
    “后生，换不换？”
    老头拖着一箩筐青壳菱角，又从桥栏上拿起一个竹篾小马，看向了楚云寒。
    “你这手艺确实不错，这玩意编的比所有人都好。”
    “我想换个回去给孙子玩，拿这个抵三斤菱角的钱。”
    楚云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看着老头将箩筐中的菱角捧出了三斤，放在了他的摊位前，随后喜滋滋的离去。
    他拿起一个菱角，像常人一样将坚硬的外壳咬开，剥出白嫩的果肉，放入嘴中慢慢细嚼。
    感受着嘴中清脆甘甜的同时，面带微笑，注视着石桥上匆匆路过的人群。
    这三百年来，他已换了几十个不同的身份，彻底融入了这平凡的人间烟火之中。
    感受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
    最开始那百年里，他还执着于参悟大道。
    想要在山水之间，市井之中，朝堂之上，感悟大道法则存在的真谛。
    道隐于市，悟于生活琐碎，智者见微知著。
    以他的悟性与见识，可以说是超出此界所有修道之人不知多少。
    按理说就算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参悟到那些无上本源大道，至少也能够窥见其中一丝玄妙。
    可是，明明大道就在他的眼前，他却始终无法参透其中的玄奥。
    五行阴阳、生死轮回、因果报应、时空轮转
    明明他能感悟到这些大道的存在，却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无法感悟到其中所蕴含的法则，更不用说是掌控大道法则了！
    他仿佛永远徘徊在大道边缘，游离于法则之外。
    或许他所选择化凡这种感悟大道的方式存在问题。
    只是枯坐高塔两百年，他也同样未曾有丝毫的进展，反而不如化身凡人，感悟人间百态来得自在。
    这三百年间，他虽然在感悟大道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是却意外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化身为凡人，经历了无数喜怒哀乐，生死离别之后，他的心境竟隐隐有所提升。
    因此直到百年前，他不再执着于参悟大道，而是全身心的融入到凡人的生活琐事之中。
    到了如今，他甚至不再去刻意追寻那所谓的大道法则。
    仿佛早已忘却自己感悟大道法则的目的，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任务世界的现实。
    而是用心去感受那红尘万丈，浮世万千！
    人潮熙熙、众生百态，楚云寒微眯着双眼，再次拈起一个菱角，将外壳咬开。
    忽然听见石桥旁边的茶楼中有人朝着他嚷道：“楚哥哥，快把你家的猫崽子领回去！”
    茶楼二层的雕花窗里探出个一脸娇羞的姑娘，怀里团着只狸花猫。
    这是云涛居茶楼掌柜的女儿，年芳二八，从他在这石桥上摆摊开始，便经常在窗后偷偷打量着他。
    或许是相熟已久，这姑娘不再偷偷看他，而是趁着茶楼掌柜不在，经常壮着胆子来调戏他。
    只是偶尔也会被掌柜发现，那时掌柜便会抄起扫帚，气势汹汹的跑来找他的麻烦。
    但是每次面对一脸淡然的楚云寒，掌柜却始终下不去手，只能放下几句狠话，匆匆离去。
    次数多了之后，掌柜也发现，每次都是自己那宝贝女儿在调戏楚云寒，因此掌柜更加没脸来找他的麻烦了。
    到了现在，就算那姑娘当着掌柜的面，对他言语轻佻，掌柜也只是低声怒骂几句，然后只当做没看见。
    反而托人四处打听楚云寒的出身来历，对于此事似乎早已认命。
    楚云寒淡然一笑，转过头来不再理会那小姑娘。
    “你这丫头，又在这楚哥哥长，楚哥哥短，真真是好不知羞！”
    “你好歹等我走了你再喊啊。”
    “还把猫崽子领回去，我看你是想要他把你领回去吧！”
    茶楼二层掌柜的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女儿，摇头叹息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已托人打听这楚风的家世了，但是却毫无头绪，他自己也不愿说，更是对你拒之千里。”
    “依我看啦，你还是另觅良人吧！”
    听着茶楼中父女两人的争论声，楚云寒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对面卖糖人的一对老夫妻身上。
    那老头看似中气十足，与顾客口若悬河，实则寿元已尽，恐怕离死也就这几日的时间了。
    以那对老夫妻的恩爱，老头死后，恐怕老妇人也坚持不了几日，到时这石桥之上怕是会少一个摊位了。
    对于凡人来说，每一次的生离，都是心灵的一次割舍，让人痛彻心扉。
    每一次的死别，则是生命的一次终结，让人感慨万千。
    生命如烟,转瞬即逝,生死之间，鸿沟难越。
    对于这种生死离别，他早已见过无数次了。
    在凡人眼中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对于他来说却只是过眼云烟。
    无论是生命法则，还是死亡法则，亦或是包含生死的轮回法则。
    他在这数百年间也曾尝试去参悟其中玄奥。
    却如同他这数百年间感悟到的其他大道法则一样，只明其意，而不知该如何去掌控。
    哪怕他举手间可覆灭亿万生灵，或是强行为其续命百年，亦或是令枯木逢春，冬雪花开。
    但却与大道法则无关，这是本源层次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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