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一箭和倒影

    “咦？”
    一声轻咦，在不知名的所在，最先发现赫拉克勒斯的不是别人，正是游走在现实与梦幻间的白龙。
    徘徊在万灵界的边缘，伊瑟拉妮娅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在过往的岁月中，她经常会来到遗忘之河的河畔，观望着那亿万灵魂的挣扎和沉沦。
    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印象不深刻的记忆，早就在河水的流动中沉降于河底。
    能一路保持神智到达万灵界的，他们往往都有着辉煌的一生。
    伊瑟拉妮娅不在乎他们生前如何，但她会在他们生命的最后赐予一场美梦，并最终把它保存在梦灵界的深处，成为支撑它扩展的砖石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当赫拉克勒斯出现在这里，几乎第一时间就引起了白龙的注意。
    只是在上下打量了一下之后，伊瑟拉水晶般的眸子微微下移，定格在了大英雄的手腕上。
    在那里，一道仪式留下的痕迹熠熠生辉。
    只是一眼，白龙就认出了它的来历。
    那是历史的倒影，某种奇迹的具现。
    它是【虚假的不死】，能剥夺一个存在的死亡，使其在一段时间内得以永生不灭。
    当然，对应它的力量，伊瑟拉妮娅并不在乎。
    只是既然这股力量出现在了赫拉克勒斯的身上，那她似乎也就没有阻拦对方的必要了。
    默默的看着他，白龙的尾巴拍打着冥河的水面。
    有些无聊，但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自从上次的玩具跑掉之后，伊瑟拉妮娅已经好久没有遇到有意思的东西了。
    哪怕是奥林匹斯山外的大战，也没有她插手的机会。
    ……
    继续往前，赫拉克勒斯还在漂流。
    而继白龙之后，第二个发现他的是厄洛丝。
    小巧的翅膀在背后闪动，背负着铅箭的少女看到了河底的动静。
    一个闯入者，按理来说，她应当予以驱逐或消灭才对。
    不过厄洛丝不打算这么做，因为她的任务虽然是阻拦那些能够扰乱轮回安定的存在，但现在连轮回都不在这里了……
    “嗯，所以理论上我可以让他进来。”
    随意的找了个借口，厄洛丝选择玩忽职守。
    当然，她主要是有些好奇，这个人类到底准备做什么。
    在赫拉克勒斯的身上，她感知到了金苹果的气息，以及各种各样的妖魔味道。
    这样的一个人类，是准备大闹灵界吗？
    “啧，伊瑟拉都没有管他，我有什么可在意的。”
    “心灵巨龙可能让他进来，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无所谓的笑笑，不过思索片刻，厄洛丝从腰间摸出了沃罗斯的金箭。
    她决定了，铅箭和金箭，今天至少要给这个家伙来一箭。
    至于具体怎么个射法……
    “就看他能不能让我笑一下啦！”
    欢呼一声，厄洛丝翅膀轻扇，从万灵界的边缘隐匿了行踪。
    借助着作为灵界神灵的权柄，她调动起部分界面的力量，暗中跟在对方的身后。
    不过与此同时，沿着大英雄移动的轨迹，厄洛丝也窥探了他的来处。
    “嗯？”
    “一个、两个、三个……好多邪物还有神！”
    捂嘴惊呼，厄洛丝拍了拍平平无奇的胸口，好似被吓到了一样。
    不过看她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显然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
    继续在河底移动，赫拉克勒斯于无声间渡过了两道关卡。
    某一刻，随着魔药的效力渐渐过去，沉寂的意志逐渐复苏。
    缓缓睁开双眼，大英雄在河底看向外界。
    只见透亮的河水反射着月光，四轮灵月照亮在万灵界的上空。
    沿着河道的左右，一座座风格迥异的建筑鳞次栉比。
    浓郁的灵性气息透体而入，让他感到万分的舒畅。
    “这是……已经到了吗？”
    悄然止住随波逐流的漂浮，赫拉克勒斯握住高加索神鹰的眼瞳。
    这枚妖魔的遗物尽管并未在大英雄过往的冒险中提供过实质上的力量帮助，但它却实实在在的起到了不少作用。
    就像现在，以他的目力本无法在冥河之底看到外界的种种。
    但在高加索神鹰之瞳的助力下，他望到了此行的终点。
    冥冥之中，三道与界面联系紧密的浩瀚气息接天连地。
    可隐约间，赫拉克勒斯却能感受到几分呆板。
    那不是本体，而是临时分化出来，机械的执行神职的化身……目光再移，大英雄望向界面的中心。
    在炼狱之书的记载中，那里是灵界的中轴，有着世间最强大的神器，象征着万事万物循环往复，周流不止的【轮回之井】存在，也是他此行最终的目的。
    然而一眼望去，让赫拉克勒斯有些震惊的是，那里没有传说中如同海洋般广大的双色井面，没有高耸如同山岳城墙的井壁。
    那里只有一座大坑，仿佛曾经存在过什么东西，但现在却一无所有。
    只有在它的前面，一面虚幻的镜影正悬挂在那里。
    那是【斯普莱尔之镜】的投影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辅助【轮回之井】完成对亿万灵魂的转生。
    “这……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升起，但心下却并不慌乱。
    因为看着那高悬空中的镜影，赫拉克勒斯知道，他并没有白来一趟。
    事实上，此行灵界，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轮回之井】本身，而是借助轮回和执掌【空间】权柄的神镜映照世间，找到那被他误杀的母亲的灵魂。
    从冥河中悄然踏出，魔药的力量尚未完全褪去。
    隐藏着自身的气息，赫拉克勒斯深吸一口气。
    他小心的打量着周围，在灵魂的队列当中穿梭。
    仰望天空，三位女神的化身笼罩在神光之中。
    大英雄很清楚，如果这里留下的是她们的本尊，那自己恐怕难逃被发现的结果。
    只是就好像一切都在为他铺路一样，在经历了半日艰难的摸索后，赫拉克勒斯终于站到了那犹如深渊般无底的巨大坑洞之前。
    【斯普莱尔之镜】的倒影闪烁着微光，轮回的气息和它几乎融为一体。
    这面神镜的倒影已经半独立了出来，成为了轮回的一个附属品，化作了两件神器力量沟通的桥梁。
    沉默片刻，沐浴在灵月之光下，赫拉克勒斯伸手摸向银镜。
    没有任何意外的，他接触到了这件神器之影的真形。
    嗡——
    镜影清鸣，似乎在询问使用者的需求。
    而心念一动，大英雄回应了它。
    下一刻，镜面微微模糊，好像有什么在被检索……而与此同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卷古老的书卷在镜面内展开，过去的真相在此印证。
    【轮回之井】
    【岁月史书】
    【斯普莱尔之镜】
    三件神器的力量在这里交汇，最终将赫拉克勒斯所求之物最后的踪迹印刻在了镜面上。
    凝神望去……在那如水般波动的银镜上，他看到了恢宏如同天国的国度。
    以及从神圣之下升起的，腐化万灵的猩红。
    ……
    奥林匹斯山上，金宫之内。
    前后费了不小的功夫，宙斯在外的化身终于暂时解决了麻烦。
    脸色沉凝，独自坐在王座之上。
    严格的说，神王此刻的心情其实并没有多坏。
    一场试探，以此交手。
    他的本体看似被封印，但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王权还在世间延伸，秩序开始一点点的渗透星空与冥界。
    甚至如果他想强行突破封印，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只不过代价很可能是阿斯加德的破损，让他永久失去这方界面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宙斯没有这样做，因为他确实需要一段沉淀的时间。
    修复违背神人之契的伤势，整理与梳理王权的力量……乃至解析那个扭曲眼瞳中蕴含的某种规则。
    毕竟它与异域的神王有关，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它点出了阿斯加德的漏洞，却也包含着与界面部分契合的规则。
    总的来说，宙斯不觉得自己吃亏了，尤其是他还有个大发现。
    “到了这一步都不肯出来面对我，那不出意外的话，不管他到底在做什么，恐怕灵界之主都是真的无暇抽身了。”
    神情平静，既然如此，宙斯也算是放下了心中最后的悬念。
    待阿斯加德的封印破碎，他的力量更进一步，就亲自出手，横扫天地海的一切吧。
    【轮回之井】是悬在头顶的倒计时，但它记录的不只是自己，更是现世的其他所有人神……
    沉浸在思索中，某一刻，神王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唤。
    “陛下，来自海洋的使者求见。”
    “……什么事？”
    眉头微皱，宙斯问道。
    “陛下，据说，据说他们是来告状的。”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侍立一旁的宁芙小声道。
    “告状？”
    有些莫名其妙，宙斯不知道他们来告的哪门子状。
    四海汹涌，法则紊乱，波塞冬离开现世明明没有多久，他们却搞出了这么大乱子来，竟然还有脸来告状？
    “……让他来见我。”
    犹豫少顷，宙斯还是决定与来者见上一面。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感到了后悔。
    “……陛下，我奉远古海神之子，老海神涅柔斯的命令而来。”
    恭敬行礼，面容悲戚。
    使者眼含悲愤，对着神王怒斥某位泰坦与人族的恶行。
    “如您所见，四海翻腾，法则紊乱，海皇波塞冬遗留在世界的规则频繁暴动。”
    “但这不是因为我等海神不愿意为神庭效力，而是泰坦神阿特拉斯助纣为虐，还有那狂妄的人类赫拉克勒斯太过嚣张了！”
    “因为他们的肆意妄为，原本被古神赐下用来镇压海波，支撑天空的柱石被取走，大海的法则因此动荡不休。”
    “而那个人类更是在大海上大战了数天数夜，不知让多少海族灰飞烟灭，又有多少试图阻止的神灵受了重伤。”
    “在撑天铜柱之下，被法则压制的诸多海神根本不是对手……若非身受重伤，涅柔斯殿下也不会派我来向您诉苦。”
    “作为统治现世天地海的无上君主，还请您对此做出公正的裁决吧！”
    “……”
    沉默不语，心中尴尬难言。
    看着面前的使者，宙斯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是一个用来辅助撑天的柱子而已，没有它之前阿特拉斯不也撑的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说的通。
    毕竟随着时间的演变，【天空】和【大海】都越来越强大了。
    早在上个纪元，如果乌拉诺斯能够苏醒，【天空】就已经能够凝聚象征，成就伟大神力的领域。
    如今一个半纪元过去，它虽然依旧松散，可力量的增长却是实打实的。
    在这种情况下，阿特拉斯的力量力有未逮，导致大海出现变故好像也正常。
    神王终究不是海神，也没有支撑过天空。
    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是特别肯定。
    “咳咳……对于海神受到的损失，我大概了解了。”
    轻咳一声，宙斯问道：
    “那不知道你们具体受到了多少打击……”
    “陛下，海神一系的神宫倒塌了九成，海洋生灵死亡大半，宁芙精灵寥寥无几，诸神大多受创，险些神力受损！”
    好像就在等这一句话，海神的使者高声说道：
    “如果是为了陛下做出牺牲，这是我等应尽的义务。”
    “但因为一个不知名的人类而付出如此代价，我等海神誓要讨回公道！”
    “……”
    笑容僵硬，宙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开什么玩笑，别的也就罢了，赫拉克勒斯有没有把海神都打一遍，他能不知道？
    海洋死伤大半，你们知道海洋有多少生灵吗？
    还有神宫倒塌九成……这个宙斯无从求证。
    但他有理由相信，这都是虚假报告！
    “……嗯……我会酌情处理的。”
    虚假归虚假，可最终神王还是忍了。
    毕竟归根结底，这是因为他安排的任务导致的……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海神的使者，怎料还没坐一会，又有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陛下……”
    “什么事？”
    “冥王陛下的使者来访……好像也是要告什么状。”
    “……”
    咔嚓——
    捏碎了右手边的扶手，宙斯深吸一口气。
    “让他进来吧。”
    “我倒要听听……冥界又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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