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2章君王死社稷

    “隆隆！”
    “轰隆隆！”
    大雨磅礴，宛如长龙的行军队列在暴雨中风驰电掣，一声声雷鸣发出惊天巨响，连马蹄声都被掩盖。
    说来也是奇怪，京城周边的气候一直有些干燥，尤其现在是深冬时节，不该下这么久的雨。
    但这场倾盆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停止的迹象。
    其实三万援兵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累死的战马越来越多，如果再用这样的速度赶路，要不了一百里战马都会累死。
    好在京城已经近在咫尺。
    马背上的尘平安不断念叨着：
    “来点动静，来点动静吧。老天爷，算我求你了！”
    “给我来点动静！”
    一天一夜，六万精骑对阵三万步卒，这样的仗怎么打？尘平安担心自己还没到，守城兵马就已经死得干干净净。
    如果燕军入城屠杀满朝皇亲贵胄、文武百官、平民百姓，那他这一次驰援就是失败的。
    他很清楚，顾思年交给他的是大凉朝的生死存亡。
    当骑军队列进入京城地界的那一刻，隐约有嘶吼声传进了他的耳膜。
    战斗还没结束！
    尘平安长出了一口气，满脸振奋，抬手怒吼：
    “停！”
    “轰隆隆！”
    狭长的行军队列迅速停马，不用主将下令就开始重新整顿队形，各自收拢因为长途奔袭掉队的军卒。
    尘平安怒目圆睁：
    “换马！”
    “披甲！”
    ……
    “杀！”
    “当当当！”
    “砰砰砰！”
    “噗嗤噗嗤～”
    惨烈的激战还在持续，战场上幸存的凉军将士十不存一，还活着的军卒依旧在用尽浑身力气挥出最后一刀。
    从开战到现在，两天一夜，三万将士没有一兵一卒逃跑、怯战，所有人都死在了战场上。
    圣凉城头一片死寂，就连那漫天的鼓声都已经停了一整夜，因为触目惊心的惨烈战况让他们忘却了擂鼓、忘却了助威，只觉得心脏在剧烈起伏。
    文武百官目光呆滞地站在城头上，眼睁睁看着大凉将士倒在血泊中却无能为力。
    等城外的三万将士打光，就该轮到他们拼死一战了。上至六部尚书、下至平民百姓，定要奋战到最后一刻。
    战场上孤零零飘扬的金黄色龙旗已经成了他们的最后寄托，只要皇旗没倒，他们就没有输。
    包围、奋战、力竭、中枪、倒地……
    这一幕不停在战场上发生，一名接着一名凉军悍卒倒在血泊中，三万将士用他们的肉体挡住燕军整整两天。
    尘风在厮杀、尘屠南护在他的身旁。
    曾经一见面就你死我活的两兄弟竟然成了生死至交，尘屠南已经为尘风挡下了两刀，龇牙咧嘴地吼道：
    “妈的！又挨了一刀！”
    “尘风！等仗打完，高低地给老子封个王爵！听到了没！”
    放在平时谁敢直呼陛下其名，还自称老子？
    但现在他们早已不是君与臣，而是沙场同袍。
    “咳咳。”
    “没，没问题。现在就给你封！剑南王！”
    尘风极其艰难的笑了一声：
    “从现在起，你就是剑南王了！”
    “妈的！你也太随便了！还讲不讲点规矩……”
    “王印呢？蟒袍呢？啥都没有就想忽悠我！”
    尘屠南的嘴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不是因为他话痨，而是因为尘风身负重任，失血过多，尘屠南怕他一个晕厥就再也起不来了。
    “当！”
    “扑通！”
    再度砍死一名燕军后尘风右腿一折，扑通一声跪倒在血泊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陛下！”
    “小心！”
    尘屠南惊呼一声，一把抄住了尘风的肩膀。
    “没事，死不了。”尘风咧嘴一笑：“妈的，今天看来要死在你前面了。”
    “呸！”
    尘屠南双眼通红但依旧骂骂咧咧：
    “有老子守着，阎王爷都拿你没办法！”
    尘风的伤真的太重了，胸口、腰腹、肩膀、大腿，遍体伤痕，苍白的脸色将虚弱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尘风的眼眸渐渐合拢，他累了，累得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隆隆～”
    “轰隆隆～”
    一阵轰鸣的马蹄声突然回荡在天地之间，甚至盖过了雷声雨声，漫天震动。
    尘风茫然地抬起头来，撑开眼皮，然后浑身颤抖：
    “大，大凉龙骑！”
    “轰隆隆～”
    “隆隆！”
    三支骑军跃出地平线，银色、白色、黑色三色战甲同时出现，声势震天。
    大凉龙骑、白羽营、奔雷营。三支主力并不是从一个方向杀出，而是从三面合围战场。
    这正是尘平安的主意，攻其一点，燕军不敌还可以逃，几万燕军若是四散而逃，大凉百姓不知道要被屠害到何种地步。
    但三面包围，足以将燕军一网打尽，再加上外围游弩手策应，一兵一卒都逃不掉！
    申屠策与百里曦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震惊、绝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们不相信凉军会来得这么快，关键是三万精锐兵分三路杀来，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申屠策顾不得许多，声嘶力竭地吼道：
    “快！集结大军，转身迎战！”
    “快啊！”
    用后背迎敌，猪都知道会死得很惨。
    与燕军的慌乱不同，京城城头爆发出了惊天欢呼声：
    “北凉军，是先帝亲自赐名的大凉龙骑！”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得救了，京城得救了！”
    不管是年轻官吏还是姜寂之、宋慎如这种老臣，全都喜极而泣。
    人群中的顾书砚愣了许久，突然推开身边的朝臣，拎着官袍一路小跑到战鼓旁边。
    古怪的举动让众人满脸好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大人，你要做什么？”
    顾书砚也不答话，而是握紧鼓槌狠狠地砸了下去：
    “咚！”
    “击鼓！为大军助威！”
    “咚！”
    “咚咚！”
    四周虎背熊腰的擂鼓卒如梦初醒，全都奋力地挥动双锤，鼓声震天动地。
    “咚！”
    顾书砚狠狠一砸鼓面，仰天怒吼：
    “大开九门！”
    “全军出城！”
    “杀贼！”
    ……
    “隆隆～”
    “轰隆隆～”
    鼓声震天，战马奔腾。
    马蹄踩踏着血水，三座骑阵在前冲途中逐渐铺开进攻阵型，犹如三支利箭从不同方向冲向了战场。
    就连一向擅长弓弩的白羽营都放弃了箭矢，清一色弃弓持枪。
    三万铁甲，三万凉矛，滚滚向前。
    尘平安的嘶吼声最先响起：
    “大凉龙骑！”
    “日月山河永在，边军英魂不朽！”
    “白羽营！”
    “大风起兮云飞扬，白羽出兮定四方！”
    “奔雷营！”
    “春风已度万重关，惊雷撼动九重天！”
    三座骑阵，三万铁血边军！
    三声怒吼，三万铁骨儿郎！
    尘平安提矛前举，嘶吼震天：
    “国家蒙难，我尘平安愿以一死，守护山河！”
    大雨茫茫，吼声阵阵：
    “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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