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人最好三思

    “误会，误会！”</br>　　反应过来的金道台本能喊了起来，试图解释一切都是误会，只声音苍白无力。</br>　　因为，没有误会。</br>　　王都统降清之前确是在西山大败了满洲大兵，此役仅阵亡的满洲大兵就多达六千余人，为大清开国以来满洲八旗参战伤亡之最。</br>　　如此，岂能不遭满洲怨恨。</br>　　今日，人家满洲大兵正是报仇来的。</br>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哪里是你个汉官一句误会就能澄清的。</br>　　而且，这帮欲要射杀王都统的满洲兵明显是有备而来，图谋今日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br>　　未张弓搭箭的满洲将校们对此惊变也是人人诧异，惊疑之余却无人出声阻止。</br>　　甚至有挡在前面的满洲军官下意识翻身下马，不知是害怕自己被无枉波及，还是刻意让出空档好让动手之人顺利射杀这个西山的大贼。</br>　　副都统赉塔眉头微皱，显然这些妄动的满洲兵并非受他指使，若任由这帮人射杀朝廷刚刚招抚的降将，一来他无法跟朝廷交待，二来恐影响今后对西山贼的平剿战事。</br>　　西山贼虽只数千人，但若绝了他们降清之路，人人死战，清军方面伤亡必然要数倍于他们。</br>　　且今日射杀降清的明将，恐酿成荆州降军兵变，难以收拾。</br>　　念及于此，便欲喝斥众人不得胡来，不料领头的佐领罗世汉已然吼道：“我为大清杀此尼堪贼！”</br>　　吼声尚未散去，手中利箭便已脱弦而出，直射王五而去。</br>　　这罗世汉乃是报杀子之仇！</br>　　其年仅19岁的独子朔尔岱便是亡于西山。</br>　　噩耗传来之时，罗世汉心如刀绞，其妻觉尔察氏更是为之晕倒，继而三天不到就咽了气。</br>　　一家三口，独剩他罗世汉一人。</br>　　此等大仇，七尺男儿，岂能不报！</br>　　故听闻朝廷要在荆州设满城选拨将校前往驻防后，罗世汉便主动报名参加，离京前更是将京中田产、铺产全部赠于兄弟，已然做好身死准备。</br>　　其余随罗世汉动手的满洲兵无一不是如此，或报父仇，或报子仇，或报兄弟之仇。</br>　　“杀！”</br>　　待见罗佐领放箭，众人再不迟疑，瞬间十余枝利箭便向城门前的王五一众射去。</br>　　距离极近，断无脱逃之理。</br>　　然让罗世汉等人惊怒的是，箭枝并没有偏离，那尼堪降贼也没有躲避，然箭枝射出后却听到“咣当”的铁甲碰撞声。</br>　　这帮尼堪贼竟在身体要害处都罩了铁甲！</br>　　“将军小心！”</br>　　纵是在要害处罩了铁甲，上面又覆盖皮甲一件，满洲人的大箭还是钻开了好几名挡在王五前面的军官和亲兵身体。</br>　　一枝利箭也从人群缝隙中正中王五左臂，“噗嗤”一声没入臂中，强劲力道带的王五身子也不由向左侧为之一倾。</br>　　“快带将军走！”</br>　　掌旗张鹏羽等人见状一拥而上，数十人形成肉盾保护中箭的王五往后方退去。</br>　　“保护将军！”</br>　　曹迪威、江天成等人则发出凶性暴吼挥刀朝满洲兵冲去，欲要将这帮满洲搭子当场砍翻。</br>　　“尼堪造反？！”</br>　　那帮先前没动的满洲将校见状，竟毫不犹豫拔刀驱马向前要动手。</br>　　“住手！”</br>　　眼见一场内讧不可避免，副都统赉塔挥手示意戈什哈冲上前将人群隔离开。</br>　　一百多戈什哈立时涌上，强行将两帮人隔在圈外。</br>　　见副都统的人挡在了前面，急于纵马向前追杀仇人的佐领罗世汉急得哭喊起来：“都统大人，那尼堪贼杀了我儿子！”</br>　　“大人，让我们报仇吧！朝廷怪罪下来，我们愿一命还一命！”</br>　　“不杀此贼，我牺牲子弟何以瞑目！”</br>　　一众动手刺杀的满洲兵焦急的望着副都统大人。</br>　　杀他们亲人的尼堪贼并未中箭惨死，若由他跑了，再想报仇怕比登天还难。</br>　　然而未等赉塔开口，就见城门下方突然传出“嗖”的一声，继而一支烟花带着尖啸声飞射上空，继而于半空中“嘭”的一声炸开。</br>　　伴随烟花在空中炸开的绚丽烟火，原本空无一人的荆州城墙上突然探出数百杆火铳。</br>　　黑洞洞的铳口笔直的对准城门下方的满洲八旗。</br>　　铳手的火折子全部打开，只待一声令下便齐放。</br>　　城门洞子中一支全员披甲的营兵鱼贯而出，如利箭般出得城门后迅速分为两股，从南北两个方向将城门前的一众八旗兵给围在了当中。</br>　　人数约有五六百。</br>　　这一幕让荆州知府李文如堕入冰窖。</br>　　“请赉塔大人给本都统一個交待。”</br>　　咬牙用匕首砍掉左臂箭枝只留箭头在臂内的王五，并没有就此逃进城中，而是站在城门前一脸阴沉的看着前方的赉塔，以及其身后一众满洲八旗兵。</br>　　尼堪降将的直呼其名并没有让赉塔不快，但城上城下涌出的尼堪降军却让这位太宗时期的老将没来由的生出杀意来。</br>　　什么时候，尼堪降兵敢这么对八旗不敬。</br>　　“你想要什么交待？”</br>　　赉塔的声音也是冰冷。</br>　　王五用力将勒在左臂的布条一紧后，扬声道：“请大人把刺杀我的贼子交出来。”</br>　　“这些人本官自会处置，今日之事也会如实奏报朝廷。”</br>　　赉塔怎么可能把满洲子弟交由尼堪降将处置，这简直是目无国法了。</br>　　既是好气又是好笑。</br>　　周围一众满洲将校听了王五的要求，也是人人勃然大怒。</br>　　罗世汉等参与刺杀的满洲兵佐更如受了奇耻大辱般，倘副都统真将他们交出去，还不如当场自个抹了脖子落个英雄好汉的声名。</br>　　“请大人把刺杀我的人交出来。”</br>　　王五态度却是异常坚决。</br>　　“王耀武，我知你心中委屈，然此事本官会如实上奏朝廷”</br>　　赉塔意思此事不管是对还是错，都由朝廷处置，他身为驻防副都统能做的就是照实上奏，其它事他办不到。</br>　　王五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头，盯着赉塔沉声道：“大人的意思是人不交？”</br>　　语气颇是不善。</br>　　“王都统，本官已经说的很明白了。”</br>　　赉塔眼神之中透出的杀意愈盛，他没想到这个尼堪降将归降大清都敢这般桀骜不驯。</br>　　此等尼堪，换作十几年前，早就剁了喂狗。</br>　　“希望大人三思。”</br>　　王五抬起右臂，城上顿时有兵手持红旗挥舞。</br>　　远处，两股各约数百人的骑兵突然出现在官道两侧，向着官道上的八旗驻防家眷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