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图海不死，师出无名

    牛旗内心还有些反动，这没什么，人之常情。</br>　　也是其没适应五爷身份转变的一种心理表现。</br>　　是挺震惊的。</br>　　之前打生打死，说什么宁死也不降大清，结果现在不但剃了发留了辫，还摇身一变成了镶黄旗汉军都统，反差之大、速度之快，任谁都需要个几天来适应。</br>　　也挺郁闷。</br>　　原来你姓王的从前不肯降，是嫌我老牛职务低！</br>　　娘的，我老牛要是靖西大将军，你姓王的早过来跪舔我了。</br>　　不过想想自己能从参将连升两级当上独当一面的郧阳总兵，且不久之后将如愿以偿抬旗成功，牛旗内心的不舒服便也渐渐淡了，转而想进一步加强同五爷的合作关系。</br>　　毕竟，五爷现在阔了，是都统大人，不是什么反贼喽。</br>　　都统大人可是了不得的存在，固山额真，旗主的干活！</br>　　虽然都晓得五爷这个都统跟封给那些降将的左都督、右都督一样都是虚衔，最多算是个管旗大臣，真正的旗主还是满八旗那几位。</br>　　但管旗大臣于旗人而言，跟一旗之主也差不多。</br>　　五爷真要进京实任汉军镶黄旗都统，整個汉军镶黄旗的事务就他说了算。</br>　　且看五爷与总督大人关系十分亲密，又搭上了鳌少保这条线，那他老牛最好就别吃醋，老实巴结最好。</br>　　做人跟当官都一个道理，朋友多一点总没坏处。</br>　　当下交待图海在兴山，手下有四五百收拢的满洲溃兵。</br>　　牛旗没胆量将图海给抓起来。</br>　　他只是中立而矣。</br>　　这件事只能穆里玛来做，张长庚都不敢。</br>　　那么在湖广绿营全部站队靖西大将军，图海已经被完全孤立后，这事就得立即着手，免得图海收到风声跑了。</br>　　当天下午，在王五的建议下，穆里玛在知州衙门召集文武开会。</br>　　基本上湖广绿营的头头脑脑全来了，除总督张长庚、巡抚杨茂勋外，副都统图尔格等外，又有道台钱文涛，以及夷陵知州宋谦等。</br>　　另外则是一帮之前降清的明将，如王光兴、冯启凤、马进玉、武自强、邓秉志、杨洵等。</br>　　王光兴此前一直在长江南岸的施州活动，去年底带着手下七千余将士降的清，被清廷封了个左都督，所部被改编为绿营隶归董学礼指挥参与对茅麓山的围剿。</br>　　其他降将多是袁宗第、郝摇旗麾下的挂印总兵。</br>　　整个湖广前线，约有四万明军降卒参加对李来亨部的围剿。</br>　　顺营、西营及原明军正规军出身的都有。</br>　　如谭弘、谭诣就是正规军出身。</br>　　王五是以暂署荆州总兵身份由湖广总督张长庚向众人隆重推荐。</br>　　董学礼等是第一次见到王五，对这个击败满洲八旗兵从包围圈突出来把自个后方搅得一塌糊涂的年轻人，董学礼内心有些唏嘘，也很感慨。</br>　　大概就同当日郝摇旗一样，生出不服老不行的心思。</br>　　不管对方干过什么，如今既然剃发归顺大清，又听总督大人说穆里玛还向朝廷为其请授汉军镶黄旗都统，董学礼自是收起小瞧之心，客气的同王五点头以示招呼。</br>　　其他人不管什么想法，当着穆里玛的面没人会自讨没趣。</br>　　不管是穆里玛诚心打动明军，还是张长庚妙舌生花劝反了明军，还是明军“以打促和”成功，眼下事实就是明军降了。</br>　　会议内容其实就一条，就是宣布图海罪状。</br>　　在正式宣布图海罪状前，降将武自强主动站出向大将军请罪。</br>　　原因是他手下的降兵竟敢在满洲兵溃之后作乱，导致大将军不幸被俘。</br>　　当然，不好直说大将军有被俘污点，只说自己治军不严，以致酿成大祸。</br>　　穆里玛原谅了武自强，并没有对其苛责，因为武自强当时并不在前线领军，而且这件事最好淡化不要拿到台面上说。</br>　　不管怎么说，被俘经历都是不光彩的。</br>　　哪怕他成功说降了明军。</br>　　“黄龙山一战，责任在我！”</br>　　尔后当着众人面，穆里玛竟毫不讳言黄龙山之战责任，坦言自己指挥不当，以致折损无数满洲子弟。</br>　　“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卸，会向朝廷上书请罪，但是！”</br>　　就在众人惊讶穆里玛能直面过失时，这位靖西大将军突然话锋一转将失败原因归咎于图海。</br>　　“图海系国家大臣、背负先帝重托，于军中乱肆用人，结党营交”</br>　　几句话，穆里玛就给图海定了十条罪名。</br>　　其中包括轻慢他这个大军统帅，途中纵兵劫掠民间，于营中私藏女人等。</br>　　有真，也有假。</br>　　黄龙山之战之所以战败，就是因为图海不肯用命，暗自授意其亲信将领故意兵败。</br>　　那么，图海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他故意让大军兵败的动机是什么。</br>　　有！</br>　　就是与朝中奸党勾结，欲利用此事打击大清的擎天白云柱、架海紫金梁鳌少保！</br>　　“为一党私利，图海利欲熏心，此国贼人人得而诛之！”</br>　　义愤之下，穆里玛要求在座官员不论文武，均需要在他弹劾图海的折子上联名。</br>　　除王五、张长庚、图尔格等事先知道内情的，其他人听的都是目瞪口呆。</br>　　说图海为了扳倒鳌拜，竟以一万满洲子弟性命为代价，这未免太毒了些，也未免太荒唐了。</br>　　大部分不信，董学礼就不信。</br>　　但也有信的。</br>　　图海严令不许同明军和谈，就是不顾明军手中的满洲子弟性命。</br>　　如此，谁敢说他不是一早就盼着穆里玛兵败？</br>　　甚至为达成目的故意让人兵败。</br>　　“不杀图海，我穆里玛誓不为人！”</br>　　激动的靖西大将军将目光落在张长庚脸上，后者无奈只得起身：“下官愿署名！”</br>　　总督大人一带头，不管愿不愿意，堂内湖广文武自是纷纷表态。</br>　　“下官也愿署名！”</br>　　董学礼说完内心苦笑一声，他敢不署名，穆里玛不动他，燕京城鳌拜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br>　　“下官也愿署名，杀图海！”</br>　　王五目光坚定。</br>　　这次军议，不仅挽救了处于极端险境的明军，也挽救了鳌拜一党，可以说是康熙三年历史的一次重大转折！</br>　　于穆里玛、张长庚而言，更是生死攸关。</br>　　图海不死，他们两位的东山再起就师出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