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再战于大海

    清军排桩防线缺口处，相继赶来的左右二营官兵正在“抢渡”。</br>　　左营指挥马昌元奉命支援正在追杀清军溃兵的前营两哨，右营指挥张天望则率所部加强木垒防御。</br>　　一攻一守。</br>　　与此同时，数百明军将士如同工蚁般不断挥斧落斧。</br>　　严寒之下，伐砍木桩的将士却是挥汗如雨。</br>　　不少人的背上已经湿透。</br>　　寒风一吹，寒气逼人。</br>　　冷热交加，这一战过去不知多少人要染风寒。</br>　　却是谁也顾不上。</br>　　“弟兄们再加把劲，鸟木头快没了！”</br>　　帽子扔在一边顶着个光头的徐霖不住为部下打着气。</br>　　自被俘反正参加明军以来，这个前绿营“连长”表现出来的战斗意志和对敌精神让人刮目相看。</br>　　不少明军将士在得知这位徐哨官几天前还是绿营后，惊的都合不拢嘴。</br>　　没有了清军干扰，数百官兵齐心协力下，长数十丈，纵深十余丈的梅花桩防线已被明军生生削掉三分之二。</br>　　余下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拔掉。</br>　　届时形成的缺口足够后续军民快速通过。</br>　　王五同张天望兄弟上了半山腰处的木垒，从此处向东方看去，依旧丛山峻岭，难得有一二平坦之处。</br>　　视线内，田文、瞎子同后续赶到的左营官兵，正在与从陈家堡增援来的绿营兵鏖战。</br>　　王五不怎么担心战况，因为明军人数暂时占了上风，占了兵力优势，只要将那支数百人的清军援兵击退即可。</br>　　其余各处清军闻讯赶来至少要半個时辰左右。</br>　　有这个时间，明军的后续人马也能赶到。</br>　　即便两方兵力相当，王五也有信心取胜。</br>　　因为湖广绿营早在两年前就被明军打破了胆、丧了魂、抽了筋，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敢与明军野战！</br>　　否则也不会动员十几万人修出条一百多里长的排桩防线出来。</br>　　那个被王五当“蛊虫”养的牛副将就是最好的证明。</br>　　因没捉到俘虏，尚不清楚负责此地防线的清军主将于大海主营在哪。</br>　　于部又究竟有多少营兵。</br>　　眼下形势也容不得王五一一去想，让张天望兄弟安排人手加强木垒防御，确保这个大军东进的突出部牢牢控制在手后，急忙下去迎接靖国公袁宗第。</br>　　袁宗第是同几位总兵官骑马带亲兵先过来的，韩王和安东王他们尚在后面。</br>　　到了之后这位老帅便被眼前残酷景象看得一怔，却没有同王五半句废话，直接取出地图告诉王五，从此地冲出去一直向东走，约三天就能抵达虎帅根据地茅麓山西南侧的碑亭寨。</br>　　“碑亭寨？”</br>　　王五有些不解这个地名。</br>　　随袁宗第一起来的总兵王一甲解释说碑亭寨原叫涧沟。</br>　　永历九年部院毛登寿奉皇帝之命来兴山封虎帅为临国公，并在涧沟立“圣帝行宫之碑”，涧沟遂更名为碑亭。</br>　　又道：“此碑除表彰虎帅带领军民抗清的功绩外，还将虎帅帐下一百余将领姓名都刻在碑上。”</br>　　王五心道原来是这样，正要同袁宗第商量东进之事，马昌元派人急报说又有大股绿营兵杀来，请速派人马支援。</br>　　“来的这么快？”</br>　　王五一惊，赶紧同袁宗第等上木垒查看。</br>　　拿着袁宗第递来的千里镜，便见果有一支清军从西北方向赶了过来。</br>　　具体人数不清楚，但应该很多，否则马昌元不会派人求援。</br>　　带兵的清将是谁也不知。</br>　　袁宗第分析极有可能是清军主将，也就是那个当了叛徒的大明郑国公于大海亲自带兵过来了。</br>　　若是于大海亲自带兵，其部绿营兵怕不会轻易崩溃，也不会轻易让明军从他们防线通过。</br>　　毕竟刚刚被清廷抬旗的于大海不仅治下极严，求功之心也是急切。</br>　　真让巫山明军残部从他防线冲过去，他怕是没脸同清廷解释。</br>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是不是于大海，末将带人去会会他们！”</br>　　稍稍恢复了些体力的王五等不及袁宗第部上来，也没法等刘亨的后营，因为万一马昌元同田文、瞎子他们撑不住退了下来，事情就麻烦了！</br>　　眼下明军能够拧成一股绳，除了宁死不降的意志外，就是接连几场胜利带来的信心。</br>　　这个信心一旦被清军再次削弱，于这支刚刚燃起斗志的残军而言，无疑灾难性后果。</br>　　“耀武，”</br>　　老帅当然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却有些担心王五是否还能再战。</br>　　毕竟这孩子已经率部厮杀了一个时辰。</br>　　王五没说话，只将手中早被鲜血染红的大斧朝这位老帅亮了亮。</br>　　佩在腰间的闯王刀却是不曾出鞘过。</br>　　“袁帅，末将同耀武兄弟一起去！”</br>　　王一甲也请缨出战。</br>　　“好！”</br>　　袁宗第也不啰嗦，当下让王一甲带自己的亲兵队同王五一起御敌，又命人催促后续队伍加快行军速度。</br>　　“天放兄弟跟我去！”</br>　　王五现在能调动的兵只有张天望的右营，当下由张天放领两哨兵随他去。</br>　　赵进忠的那个哨则留下归张天望指挥。</br>　　下面徐霖和哑巴的两个哨，包括王五的亲兵铁甲队是没法动的。</br>　　力气都叫梅花桩耗掉了。</br>　　谁知刚刚带人把梅花桩清理掉的徐霖听说又有清军来了，不顾自己体力不支过来死活要随将军再战。</br>　　“将军，杀敌的事怎能不带上我们！”</br>　　王五亲兵出身现任队官的曹迪威也是愤愤不平。</br>　　江天成扶着石头喘息的同时，朝自己的佩刀拍了拍，意思他还能杀。</br>　　“阿巴阿巴！”</br>　　哑巴直接将血红大旗扛到了王五面前。</br>　　看着一众气喘吁吁的部下，王五什么也没说，大斧朝东一指当先而去</br>　　袁宗第判断没有错，西北方向赶来的清军的确是左都督于大海指挥的中军。</br>　　其中军帐就在距离此地只有五里多地的羊马寨。</br>　　听到前方谷口示警后，于大海立即带兵赶了过来。</br>　　正与明军鏖战的陈家堡清军本已不支，但见都督大人亲自带兵赶到，慑于军法严厉不得不硬着头皮抵御明军的疯狂进攻。</br>　　于大海的中军加入战场以后，本占了优势的明军顿时被清军的排枪压制，不得不向后方谷口请求援兵。</br>　　王五率部赶到时，路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死了的在那“咕噜噜”冒着血泡，没死的凄惨叫唤着。</br>　　大刀劈下的断胳膊断腿把个山道变得跟屠宰场似的。</br>　　前方马昌元、田文、瞎子他们正与不断涌来的清军以命相搏，但在清军排枪的不断射击下亦只能步步后退。</br>　　“他姥姥的，欺负我们是吧！”</br>　　徐霖呸了一口，同江天成合力将推车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