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满洲不太讲究啊

    正在招待贵客的守备韩德望有点喝大了，原因是满洲贵客们太能喝，一个个跟酒鬼似的非要他陪着。</br>　　结果几碗酒下去，饶是韩德望一斤起步的酒量，脑壳也有些晕晕乎乎，起来给贵客倒酒时脚下都不太稳了。</br>　　反观那几位满洲贵客，却是面不改色的很。</br>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样子很是惬意。</br>　　这让韩德望不禁有些自愧不如，果然满洲大兵打仗滴厉害，喝酒滴也厉害，玩女人肯定也厉害。</br>　　“韩，满上，今天不醉不休！”</br>　　贵客中有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走到韩德望身边，笑着帮韩德望给另外几位满洲贵客倒酒。</br>　　这人是八旗军中的一个拜唐阿，名塔阿泰。</br>　　只塔阿泰不是真满，而是汉人包衣出身，分在八旗军中做通译工作。</br>　　此类人等包括随军的匠人、医生及内外衙门管事而无品级者，被清廷统定为“拜唐阿”。</br>　　译为汉话就是“执事人”的意思。</br>　　虽然清军入关已经二十年，眼下也绝对占据了中国大陆，但尚有不少满洲兵仍不会说汉话，这就需要塔阿泰这种包衣为他们翻译，要不然语言不通很麻烦。</br>　　清廷为此还专门设了翻译科供旗人学习，若能考中进士就能大用，仕途起步往往比汉人高出两到三个台阶。</br>　　有些汉官私下说这所谓翻译进士其实就是满洲给自家子弟开的后门。</br>　　事实，的确如此。</br>　　塔阿泰这次是随领催马尔杜专程来“考察”韩德望部的。</br>　　前不久靖西将军穆里玛行文西安将军傅喀禅、陕西总督白如梅、湖广总督张长庚、四川总督李国英，意自康熙元年围攻夔东以来，各地招揽明军降兵甚多，总数累计已有三万之众。</br>　　如此数量庞大的降军若不擅加利用，只能徒耗钱粮，故穆里玛已奏请朝廷，决意于开春之后发起对夔东明军的最后决战。</br>　　重点打击目标就是盘踞在茅麓山的“大贼”李来亨。</br>　　为此，穆里玛命各地督抚必须仔细考察降军，有能战者届时驱之攻李来亨，不能战者原地裁撤。</br>　　接穆里玛通知后，西安将军傅喀禅深以为然，选了一些旗内军官到各地落实此事。</br>　　马尔杜便是其中之一。</br>　　领催是满语“拔什库”的意思，专司登记档案及支领俸饷诸务，为八旗五品官职，其下领骁骑校、马甲兵。</br>　　相当于绿营千总，但实际权力却不是绿营千总可以比的。</br>　　新降的韩德望部就是马尔杜的“考察”对象。</br>　　只韩德望压根不知此事，以为满洲人到他军中是督战，或防止他降而复叛的。</br>　　翻译塔阿泰是个玲珑人，开宴前偷偷告知韩德望此事。</br>　　一听满洲人是来考察他的，且考察结果要是不太好的话自己有可能被裁撤，韩德望自是殷勤招待马尔杜他们。</br>　　另外偷偷给了塔阿泰白银三十两以作酬谢，并许诺只要他不被裁撤留任绿营，肯定另有重谢。</br>　　得了好处的塔阿泰在帮韩德望一块给满洲兵们倒酒时，偷偷给其使了个眼色。</br>　　韩立时会意，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盘银锭端到了领催马尔杜面前的桌子上。</br>　　屋内同马尔杜一起的三名满洲骁骑校、两名马甲也都有银锭，只是较马尔杜的要少一半。</br>　　这间屋子隔壁也设了几桌酒菜，用以招待随马尔杜一起来的三十多名满洲兵。</br>　　“唔？”</br>　　见新降的汉人公然向自己行贿，马尔杜脸上不仅没有露出半点厌恶不快之色，反而满意点了点头，起身“哇哇”同部下军官说了几句，之后端起酒碗笑咪咪的看着韩德望示意他干了。</br>　　韩德望听不懂满洲语，贵客脸上的笑容却告诉他银子起作用了。</br>　　“韩，还愣着干什么？”</br>　　塔阿泰拽了拽其衣袖，笑容满面道：“大人让你干了，以后好好为大清效劳，不要有其它想法。”</br>　　“噢！”</br>　　得了确切结果的韩德望自是欣喜若狂，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后在那对马尔杜等人点头哈腰，打着酒嗝说些早就想弃暗投明，今生今世唯奉大清的话。</br>　　满洲人听不懂他说什么，但不影响屋内欢声笑语。</br>　　气氛十分融洽。</br>　　没了裁撤之忧的韩德望真就是舍命陪贵客了，接连又干了两碗，结果走路都打飘，要不是塔阿泰扶着他，怕是早就躺地上了。</br>　　“大人，您随意，卑职干了！”</br>　　眼皮都快下垂的韩德望努力晃了晃脑袋，意图让自己保持起码的清醒，越晃脑壳越晕，直觉告诉他再喝真就不行了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放鞭炮的声音，继而有什么人在外面乱喊乱叫。</br>　　妈的！</br>　　韩德望气极，下面不知道他在陪贵客吗！</br>　　胡闹些什么东西！</br>　　当下赔着笑说出去看看，摇摇晃晃出了屋子，视线内却有十几个士兵正在往这边跑。</br>　　看到守备大人的身影，其中一名士兵赶紧喊道：“大人，不好了，明军杀过来了！”</br>　　“胡说八道，哪来的明军！”</br>　　韩德望大怒，刚要骂那帮兵胆敢于营中喧哗搅乱军心时，远处寨门那里突然火光冲天。</br>　　继而就见无数明军冲进寨中到处砍杀，而他手下的兵则跟没头苍蝇似的在营中乱跑。</br>　　一个个鬼哭狼嚎的。</br>　　韩德望倒吸一口冷气，本能的就想去找自己的佩刀，可脚下不知为何失了力气，崴了一跤直接坐落在地。</br>　　“鞑子就在那里，弟兄们，跟我杀啊！”</br>　　摔倒在地的韩德望眼皮已经沉的不得了，努力向喊杀声方向望去，迷迷糊糊的只觉正冲过来的人十分眼熟。</br>　　“砰砰！”</br>　　耳畔响起的几声铳响让韩德望酒劲一下去了大半，也认出那个正带人冲杀过来的就是自己部下把总侯三江！</br>　　妈的，死猴子敢背叛老子！</br>　　韩德望又急又怒，眼看侯三江同一众明军就快冲到，赶紧咬牙撑起一瘸一拐的要退回屋中。</br>　　可没等他走到门口，眼前的两扇大门就被“叭”的一声带上了，尔后便听里面的满洲贵客鬼喊鬼叫，翻箱倒柜的声音。</br>　　愣神间，韩德望就听门后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大门给堵上了。</br>　　揉了揉眼，确认大门真被满洲贵客堵死后，韩德望的酒劲是彻底清醒了，回头一看几十个明军离这边都不到百步，吓得赶紧拖着崴了的右脚拼命往右侧的窗户跑去。</br>　　刚想推窗翻进去。</br>　　“叭”的一声，窗户也被关上，两张桌子被里面的贵客抬过来把窗户也给顶死了！</br>　　妈的？</br>　　韩德望一脸懵：贵客们这么不讲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