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篝火狐鸣

    月落日升，晨曦初现。</br>　　清晨的戍卒营地中，一片议论声。</br>　　“大楚兴，陈胜王……我听清了，就是这句话。”</br>　　有戍卒既惶恐，又兴奋的和别人说着。</br>　　“是呀，我也听到了，那狐狸叫的可像人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后背都在发麻。”</br>　　“王畔，你刚才说那是狐鬼在向吾等传信？”</br>　　诸多戍卒惊惶的眼神中，王畔舔了舔嘴唇。</br>　　“你们不觉得这事情很诡异吗？咱们刚说到鱼肚子里出现帛书的事情，突然夜里就有狐狸叫什么陈胜王，和阳夏那边帛书上的字一模一样。你们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br>　　王畔压低声音，用诡异的表情对众戍卒道：“我看这肯定是鬼神在向咱们传信，是暗示陈胜有做王的命呢！”</br>　　鬼神示意陈胜要做王？</br>　　众戍卒听得毛骨悚然，又觉得刺激非凡。</br>　　他们相互讨论，越传越广，没过多久大半阳城戍卒都知道了这事。</br>　　陈胜从营中走出来。</br>　　戍卒们看向他的目光含有各种情绪。</br>　　或是好奇，或是畏惧，亦或者带有一点点兴奋。</br>　　“尔等为何如此看我，是出了什么事吗？”</br>　　陈胜一脸“莫名其妙”。</br>　　众戍卒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吱声。</br>　　王畔适时发言：“屯长，我们几个昨晚守夜，听到外面有狐狸叫。那声音似人非人，怪异的很，话里听着像是在说什么大楚兴，陈胜王。阳夏那边不是还说从鱼肚子里发现写了字的帛书吗？咱们几个想着，这会不会都是鬼神的暗示，是说你陈胜日后要做王呢！”</br>　　陈胜“愣住了”。</br>　　接着，他大笑道：“你们说的玄乎，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陈胜要是真能做王，定然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兄弟袍泽，日后酒肉全都有，有我一顿吃的，就少不了你们。不过呀，这肯定当不得真，说不得是你们听错了。”</br>　　“哈哈哈，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咱们跟着屯长干，日后钱财富贵肯定少不了呢。”</br>　　邓说接过话头，跟着笑起来。</br>　　他是陈胜同乡，关系很不错。</br>　　陈胜则瞥了眼远处县尉和百将的军帐。</br>　　时机未到，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br>　　鱼腹丹书、篝火狐鸣的事情十分诡异，而且两件事相互还有联系，使这事情的话题性大大增加，不过一天时间就传到了大部分戍卒耳中。</br>　　“效果还不错。”</br>　　吴广特地去营中转了一圈，听到自己手下的戍卒也在议论这件事，看来大家脑子里都印入了一个“陈胜王”的概念，这对他们后续的计划很有利。</br>　　但在干大事之前，还有另一件事要做。</br>　　没多久，阿牛就来向吴广禀报事情的进展。</br>　　“吴叔，我已经将话传出去了，说咱们如今失期，就算最后赶到了渔阳，也都要被斩首，两位县尉之所以整日喝酒正是为了此事烦心。看上去大家都很害怕，还有个胆小的当场吓尿了。”</br>　　“做得好。”</br>　　吴广拍了拍阿牛的肩膀。</br>　　这次大事，除了通过鬼神来给众人施加暗示外。</br>　　更重要的还是要利用“失期，法皆斩”来将这九百戍卒逼迫进绝境中。</br>　　要不然除了少量的野心家，一般人谁会冒着灭族的危险来追随你造反？</br>　　幸亏秦法给六国之民的印象就是残暴.</br>　　二世更法后，更加剧了这种印象，使得戍卒们对“失期法皆斩”一说深信不疑。</br>　　大多数戍卒都是没什么文化的农夫，不可能去深究秦法对他们戍役失期的惩罚到底是什么。</br>　　大家都说“法皆斩”，那肯定就是真的。</br>　　加上两位县尉天天喝酒，众百将表现的哀愁忧郁，都在为这个说法背书。</br>　　很快失期法皆斩一说就传遍全营，甚至还压过了鱼腹丹书、篝火狐鸣两件事。</br>　　“明明是遇到天降暴雨，冲毁了道路，凭什么要斩了吾等？吾等又不是故意拖延的！”</br>　　“没错，这秦法真是太残暴了，世上怎么有这种不分青白的暴虐之法！”</br>　　“暴秦，真是不把咱们当人看！”</br>　　“秦人不把咱们当人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问你们，自从六国灭亡后，咱们可曾有过一天好日子？皇帝要不是修长城，要不就打百越，帝陵宫殿，各种徭役不绝。咱们真的是秦人豢养的牛马呀！”</br>　　戍卒们心怀怨恨，私下里聚在一起，将以前的旧事一件件翻了出来，越说越气，越说越愤怒。</br>　　如果此时有人带头，不说一呼百应，至少会有许多人跟随。</br>　　吴广素来为手下戍卒亲近，巡营过程中有不少人向他抱怨这事，让吴广清楚的了解戍卒们的状态。</br>　　“时候到了，只差最后一把火，就可点燃所有人的怨气。”</br>　　吴广深吸一口气。</br>　　天下苦秦久矣。</br>　　积累了十多年的怨气、怒气早已使全天下成为了一個火药桶，只差有人来点燃。</br>　　而他吴广，就是这点火的人。</br>　　当天晚上，他私下招来阿牛、毋死二人。</br>　　“伱二人皆是我吴广同生共死的兄弟，明日之事，吾等当奋力为之！”</br>　　阿牛拍着胸膛道：“吴叔你之前说的话没错，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不如用这条命去搏一个未来。我阿牛平日怕事胆小，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到了这种时候，绝不退缩！”</br>　　毋死的回答则很简单：“我听你的，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br>　　眼见两个心腹唯自己马首是瞻，吴广心中踏实。</br>　　他看向远方。</br>　　夜色幽暗。</br>　　可抬头，却能看到星光璀璨。</br>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br>　　“一切，都在明日！”</br>　　……</br>　　与此同时。</br>　　百将徐庄的帐中。</br>　　“百将，我已经问了好些人，终于打听清楚了。这失期法皆斩的传言就是吴广手下的牛传出来的，第一个说此话的人就是他！”</br>　　亲信将辛苦打探来的消息向徐庄禀告。</br>　　徐庄微闭的眼眸猛然睁开。</br>　　“果然如此！我就说这法皆斩的传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br>　　徐庄冷哼道：“这个牛我认识，平日胆小怕事，就他一个人肯定不敢胡乱说话，背后一定是吴广在主使。甚至那丹书、狐鸣之事也是他们所为。”</br>　　徐庄看了眼帐外。</br>　　“这吴广是屯长，手下士卒都听他的话，我手中无实际证据，不好借此抓他。若是先去抓牛，又怕打草惊蛇，让吴广这竖子跑了。还是要禀报县尉，请他将吴广和牛一起抓起来才是。”</br>　　说着，徐庄又摇了摇头。</br>　　“县尉今日又喝的多了些，定然沉醉不醒。我当明日早点禀报县尉，将吴广和阿牛一起捉住审问，如果法皆斩之事是吴广主使，保管他死于此处。”</br>　　“若不是，我也要想办法将此事和他牵连上，让吴广殒命于此，为我仲兄复仇。”</br>　　“吴广竖子，明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