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也没要收音机呐

    北影厂的文学部，一向被视作浪费生命的地方。</br>　　文学部老编辑们抓出的剧本个个声名显赫，但他们自己却一生寂寂无名。</br>　　话分两头说。</br>　　文学部出星妈星爸。</br>　　陈皑鸽和葛尤的娘，江珊的爹，均在此供职。</br>　　这位施文新，便是葛尤的母亲。</br>　　“北影厂文学部？”</br>　　江弦宕机好几秒钟，才想起要打个招呼，“施老师你好，我就是江弦。”</br>　　他心中隐隐揣测，北影厂上门，莫非是要将《棋王》翻拍成电影了？</br>　　这也太快了吧！</br>　　施文新扫他一眼。</br>　　这小伙子分明只和她儿子差不多年岁，怎么人家就能写出那么好的小说，她儿子就只会喂猪！</br>　　人比人这不得气死。</br>　　“你好，江弦。”</br>　　施文新和他握了握手，“你的《棋王》，我们北影厂很多老编辑、老编剧都看过，勾魂摄骨，写得太好了，颇有宋明小说的语境。”</br>　　江弦心里头敲锣打鼓的，根本听不进去这番褒奖，他开门见山直接问。</br>　　“您找我是？”</br>　　施文新笑笑，“北影厂前段时间和《京城文艺》接洽过了，我这次来呢，就是想征得你的同意，将你笔下的《棋王》拍成......</br>　　广播剧。”</br>　　“......”</br>　　真是酣畅淋漓的欧亨利式结尾呐。</br>　　前段时间，长萶电影制片厂，拍了部《伤痕》的广播剧，一时间火遍全国。</br>　　眼见长影厂这位老哥哥又创辉煌，北影厂身为小弟弟也眼红，也不甘落后。</br>　　立马盯上了江弦这本《棋王》。</br>　　听见是拍成广播剧，江弦没太大反应，甚至有些失落。</br>　　小打小闹，没意思。</br>　　饶月梅比他激动多了，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通知街坊们的心思都有了。</br>　　那可是北影厂呐！</br>　　北影厂要拍她儿子写的东西！</br>　　广播剧？那更好哇！</br>　　这年头收音机可比电视的普及率高多了。</br>　　江弦没有第一时间给施文新答复。</br>　　翌日，他跑回《京城文艺》，跟章德宁一打听。</br>　　长影厂的人已经在这守好几天了。</br>　　长影厂虽然坐落于东北，但在这会儿，东北仍散发着最后一抹余晖，长影亦是领跑全国电影的顶尖制片厂。</br>　　《白毛女》、《英雄儿女》、《冰山上的来客》、《开国大典》...这些耳熟能详的经典作品，皆出自于长影之手。</br>　　章德宁告诉江弦，上影厂其实也想掺和广播剧的事儿，不过就只打了个电话，明显没人家北影厂和长影厂的诚意足。</br>　　江弦一哆嗦。</br>　　居然同时被上三家抢上了？</br>　　还挺有成就感的！</br>　　话说广播剧这玩意很早就开始做了，新中国的第一部广播剧是《一万块夹板》，讲铁路工人修复铁路支援国家建设的。</br>　　后面又陆陆续续出过《潘秀芝》、《小人书》以及《哈x滨之夜》，关于哈x滨的内容挺多的，后来还出过个《夜幕下的哈X滨》，评书版播讲，说书人是王刚。</br>　　嗡嗡嗡以后，广播剧开始走向繁荣，《二泉映月》、《窗口》、《伤痕》、《珊瑚岛上的死光》、《项链》...播出后反映都非常强烈，后来更是得到了戏剧家曹禺和戏剧家协会的鼎力支持。</br>　　没过几天，施文新就又找上了江弦。</br>　　她掐着饭点来的，比上回上道儿的多。</br>　　“小江老师，你看这都中午了，要不咱们一起吃个便饭，边吃边聊？”</br>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br>　　挑了家普通国营馆子。</br>　　就两个人，也没必要铺张浪费，往什么东来顺、萃华楼整。</br>　　点了四盘菜，爆三样、拌蜇头、豌豆黄、菠菜鸡蛋汤。</br>　　施文新悄声给江弦透露，中X电台没办法制作《棋王》。</br>　　江弦也理解，毕竟带了中X俩字，这种尺度的作品明显触碰红线。</br>　　他夹一筷子腰花，咸淡适中，越嚼越香。</br>　　“施老师，北影厂现在厂长谁啊？”</br>　　“王洋厂长。”</br>　　“还是王厂长啊。”</br>　　在北影厂，有两个人是抹不去的：一个是王洋，一个是崔嵬。</br>　　前者是地地道道的电影制片家，后者是才华横溢的大导演。</br>　　顺嘴一提，接替王洋的是胡七明，他是第三任厂长，退休后练起了q功，据说还练到了一定段位，能发功为人治病。</br>　　施文新又把北影厂那些名导点了一遍，第三代导演中的领军人物谢铁力，《英雄儿女》导演武兆体，北影厂“地下厂长”陈怀凯...</br>　　之所以敬陈怀凯为地下厂长，是因为那时几乎所有导演的片子，都会请他看样片、到剪辑室对着毛片出主意。</br>　　“江老师，咱们这个项目虽然不大，但肯定不会敷衍，厂里还是很看重《棋王》的。”</br>　　扯皮半天，俩人终于聊到重点。</br>　　北影厂这边愿意支付200元的版税。</br>　　这是江弦未曾料想到的。</br>　　要知道，几年以后，某大电视台《平凡的世界》剧组，给路遥的著作权报酬，才只有680元。</br>　　他当即点了头。</br>　　“施老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br>　　“还希望咱们这个剧拍出来，江老师你能多提些意见和建议。”</br>　　“没意见、没意见。”江弦热情的和她握手，“我相信北影厂的实力，再说我家也没收音机...”</br>　　施文新眉头一皱。</br>　　这是嫌版权费给低了？</br>　　“江老师，要不北影厂给你再配台牡丹牌半导体收音机？”她试探着问。</br>　　牡丹牌收音机是京城无线电厂的产品，价格不等，半导体收音机便宜的也就30块出头，差不多工人一个月工资。</br>　　施文新无奈道：“我就这点权力，你也别难为我，实在不行我回去跟领导们再商量。”</br>　　“这...”江弦也不知该如何解释。</br>　　他真不是那个意思！</br>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br>　　他也不好抹了人家施老师的面子不是？</br>　　“施老师，我以水代酒，预祝你们北影厂拍摄顺利！”</br>　　两人又聊几句，才相互道别。</br>　　菜没吃完，江弦打包起来拎了回去。</br>　　他心情还是挺不错的。</br>　　白吃顿饭，多出200块收入，还赚了北影厂一台收音机。</br>　　“这就是文学作品背后蕴藏的商业价值呐...”</br>　　江弦忍不住感叹，并开始心痒他那未合成的作品。</br>　　与此同时，《京城文艺》也给他带来一则新的消息。</br>　　......</br>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