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吃不过饺子

    “国柱同志，这不四旧么？”</br>　　“不是四旧，这顶多一黄书。”</br>　　江弦听着，一下想起下乡时候手抄的《漫那回忆录》，又叫《少女之心》，在嗡嗡嗡卫兵串联时就开始了第一轮传抄，后来大批知青下乡，又开始了更大规模的第二轮传抄。</br>　　中途文思泉涌如尿崩者不少，数次添油加醋，终使其越抄越“黄”。</br>　　在那个年代，此书令人谈虎色变，却又魂牵梦萦。不过在江弦看来，尺度还比不上一本《赤脚医生手册》的生理卫生知识介绍。</br>　　“国柱同志，你这是啥意思，我可是正人君子。”江弦忙不迭把书揣进挎包，“今天这事儿我就不和别人讲了。”</br>　　臧国柱听着，赶忙一本正经的解释，“小江，你别误会，我真觉着，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本棋谱了，咱中国道家讲：‘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是啥，不就是男女那事儿么，你把男女那事儿参破了，下棋自然也能下明白了，我打个比方，‘太盛则折，太弱则泻’，对手盛，则以柔化之，化的同时，造成克势...”</br>　　“嗯。”江弦脸上写满认真，“您继续说，我在听着。”</br>　　臧国柱听出他弦外之音，老脸一烫。</br>　　“小江，真没别的意思，我也没上过学，一辈子就下棋下出来点心得，忍不住想分享给你，这年头，难遇着个你这么迷象棋的。”</br>　　“国柱同志，你误会了，老实讲，我不是迷象棋，我是打算写本小说，下棋纯属为了采风。”</br>　　臧国柱听了，赶忙重新打量一遍江弦。</br>　　“你是作家？”</br>　　这货摇摇脑袋。</br>　　“谈不上，之前没写过，处女作。”</br>　　“哦，雏儿。”</br>　　臧国柱没太在意，只当是他的爱好，没觉得江弦能写出什么名堂。</br>　　“祝你写的顺利。”</br>　　“谢谢。”</br>　　“我回了，明儿见。”</br>　　“明儿见。”</br>　　江弦捂着挎包，往二八大杠上一跨，回家研究棋谱去了。</br>　　......</br>　　次日。</br>　　江弦扶着腰，早早爬起来，骑上自行车，驮上工具，去到工地。</br>　　“灵感【象棋】目前进度（85/100）”</br>　　只剩15局，就能成功收获【象棋】。</br>　　让他心痒许久的那篇小说，此刻近在眼前！</br>　　这货铁锹抡的飞起，活干的飞快，周遭尘土飞扬。</br>　　完活儿以后，熟练的捂着挎包，屁颠屁颠寻人下棋。</br>　　“同志，下一盘？”</br>　　“你先等等，我看完这个。”</br>　　那人蹲在地上，神情肃穆，手里捧份皱巴巴的报纸看。</br>　　是的，看报纸。</br>　　这年头，特注重精神文明建设，哪怕在工地歇息，也会见缝插针地开展学习活动，让大家读读报纸、念念黑板诗、交流下劳动经验。</br>　　甚至会组织说拉弹唱的文艺节目你敢信？</br>　　正所谓：文艺为工农兵服务。</br>　　露天当剧场，工地作舞台，一台台样板戏、舞蹈、话剧...为工人解乏提神。</br>　　“江弦同志，你看看这个。”</br>　　“啥啊？”</br>　　江弦接过份皱巴巴的《文汇报》，摊开，上面有占据了一整版篇幅的文章：《伤痕》，复大中文系一年级，卢新华。</br>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当年全中国读者读《伤痕》落下的眼泪，可以汇成一条河。</br>　　《伤痕》这篇小说一经发表，迅速轰动全国，《文汇报》将刊载有《伤痕》的报纸加印到180万份，依旧无法满足广大读者的需求。</br>　　一举获得78年首届优秀短篇小说奖！</br>　　但总体说来，社会性极强，文学性较差。</br>　　这种文章就像是光阴蝉蜕，一脱离时代，便凋谢枯朽。</br>　　所以《伤痕》在江弦前世已没了什么名气。</br>　　他蹲在地上，捧着报纸，一字一句扫过，最后兴味索然的把《文汇报》一撂。</br>　　“怎么样，看完有啥体会？”旁边人问。</br>　　江弦想起先圣同志看过这小说后，给出的八字评价。</br>　　“哭哭啼啼，没有出息。”</br>　　“嗬，嘴够不留情的您。”</br>　　“下棋下棋。”</br>　　江弦不由分说，摆开三尺棋盘，码上三十二枚圆圆棋子。</br>　　工地上轰隆隆的施工声，又被棋盘上车马嘶鸣盖了过去。</br>　　“灵感【象棋】进度+1，目前进度（86/100）”</br>　　“灵感【象棋】进度+1，目前进度（87/100）”</br>　　“灵感【象棋】进度+1，目前进度（88/100）”</br>　　...</br>　　今儿看棋的人少了些。</br>　　知青们扎着堆，对《伤痕》这篇小说各抒己见。</br>　　有人赞叹，说它是“一声春雷”，也有部分人批评，觉得矫情，争执不下，宛若此时文学评论界的缩影...</br>　　“灵感【象棋】进度+1，目前进度（100/100）”</br>　　呼。</br>　　又一局棋罢，江弦长舒口气。</br>　　一连十五盘棋，他手起刀落，九胜四负二和。</br>　　“【象棋】目前进度（100/100）”</br>　　嘿，终于满了！</br>　　午后阳光清澈，天边挂着照得人轻捷的云。</br>　　“江弦同志，一块喝顿酒去。”砂浆车后，相熟一“工友”喊他一声。</br>　　江弦推辞不过，只好先应下来。</br>　　喝酒地在牛街，馆子门脸儿忒脏，但也是国营饭店，里头又窄又挤，坐满食客，墙上挂一小黑板价目表：‘今日供应鲜肉水饺14个/伍角。’</br>　　一帮人摩肩擦踵挤进去，堆着圆桌子坐下。</br>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br>　　一张简简单单的价目表，几个老爷们愣是瞅了半天，最后还是江弦带头，壮着胆子，一人要了14个饺子打牙祭，配瓶二锅头。</br>　　“服务员同志，这是我的粮票。”江弦小心将印有‘京城粮食局’的京城粮票交去服务员手中，再点出伍角钱。</br>　　等着无聊，唠了几句，臧国柱忽冲江弦提议：“小江，饺子还没好，咱们先下盘棋吧。”</br>　　其余人都笑。</br>　　“国柱同志，江弦同志，你俩可真是大棋痴与小棋痴。”</br>　　哄笑间，江弦掀开挎包，将棋盘整齐摆上饭桌。</br>　　两人实力悬殊，臧国柱便饶江弦一车，再让他两先。</br>　　只见江弦红棋开局弃兵，右车奔赴河口，占据要津，臧国柱黑棋不甘示弱，拐角马奔出，掩护过河卒...楚河汉界，风云变幻，跌宕起伏。</br>　　江弦每一着，都拈子儿琢磨好久，纠缠几十回合，被人一拍肩膀，再抬起头，服务员已经把饺子端了过来，颇不耐烦的盯着他看。</br>　　“你俩，把东西往边上收了！”</br>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其余几人赶紧打圆场。</br>　　“马走日，象走田，单车难破士象全。”臧国柱感叹一句，而后敲敲桌子，“和了吧？”</br>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和了和了，喝酒！”</br>　　那就和了吧。</br>　　江弦麻溜把棋盘收起，脸前换成盘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饺子。</br>　　扒拉一筷子，三五个立马滚进肚，喉结一缩，大呼“过瘾。”</br>　　与此同时，又心生几分没细细品尝的后悔滋味，这心态好似猪八戒吃人参果。</br>　　抬眼瞥向其余几人，观其神色，个中滋味大抵都是如此。</br>　　“以后有钱了，顿顿都得吃饺子。”这货吮着筷子想。</br>　　没夜生活。</br>　　江弦赶在夕阳下山前就回家了。</br>　　家里没人，他酒兴阑珊，扒下衬衫，光着膀子，打盆水，使肥皂、毛巾擦洗下身子。</br>　　随后趴在桌前，掀开窗户。</br>　　窗外风吹榕树，院里人头攒动，多日不离身的棋盒，摆在桌上，沾了不少灰土。</br>　　江弦表情神圣而庄严。</br>　　“系统，合成。”</br>　　指令下达，耳边滴一声。</br>　　“已解锁第一条合成路径：”</br>　　“【知青】+【象棋】=短篇小说《棋王》”</br>　　......</br>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