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观察

    合同刚签不到一个小时,它的数据库可能一下延迟和有更新,就以为三人没有住所。
    祝慕翎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打断了无人机的机械音,漫不经心地反驳道:“怎么没有房子?我刚租的。”
    说着,她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刚签的电子合同,然后将屏幕高高举起,对准了无人机的摄像头。
    无人机卡机了一下,电子元件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对信息进行了核实与处理后,它更改了说法,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扫描到两名无居所人员。”
    合同的签订人是她和房东,没有林南星和王子显的名字,自然就没进数据库。
    太不智能了,这个副本的ai也没比现实好到哪去,只是高端一点的人工智障罢了,死脑筋,还要一点点跟它解释。
    祝慕翎挑了挑眉,提高了两分音量,“我们仨是住在一起的。”
    无人机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像是在进行着高速的数据运算,紧接着又一次卡机了,机身微微颤抖。
    它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过了几秒才继续发出声音:“三人没有血缘、亲戚关系,也不存在婚姻情侣等关系,不符合共同居住的常规条件。’
    “那咋了?”祝慕翎当即眉头一挑,双手环胸,脸上满是无辜的神情,回怼道:“违法吗?有规则说不能,不可以吗?”
    无人机似乎被这一连串的反问弄得哑口无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原本闪烁的指示灯也变得黯淡无光,只有螺旋桨还在缓缓转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我们仨乐意住一间,乐意晚上出来到天台上吹风遛弯拿望远镜看星星,不违法吧?”她笑眯眯地继续说道,说得理直气壮。
    无人机更沉默了,它的程序规则里确实没说这种情况是禁止的,一女二男只是道德问题,但不涉及违规。
    过了许久,它才不情不愿憋屈地提醒道:“夜晚不要长时间在外逗留,在外超过两小时,将会判定为疑似预谋报复社会的危险分子。”
    说罢,无人机缓缓升空飞高,不再多纠缠,嗡嗡地向着远处飞去,飞行的姿态有些慌乱,一副不想再和祝慕翎多说任何一句话的样子。
    人工智障和人类的对决,人类大获全胜。
    看着无人机远去的身影,祝慕翎微微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放松下来。但随即,她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不让长时间待在外面,让人没事就加班呗?剥夺大家外出玩耍娱乐的夜生活,训化的手段玩挺好,说得好听冠冕堂皇,但本质就是剥夺自由。
    那么,问题来了,三个人,一人两个小时的轮班时间,总共只有六个小时,不够整晚监控对面的烂尾楼。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不到八点,虽然夏天夜短,那也要凌晨四点左右才亮天,他们得凑够八小时。
    祝慕翎摸了摸口袋,掏出烟盒打开盖子,凑人头的时刻到了。
    精力充沛的小水母立马从里面探出头来,半透明的白色身体在月光下反着淡光,它在烟盒里能听见外面的动静,自然知道所为何事。
    祝慕翎看着小水母,轻声说道:“在副本能变人吗?”
    小水母熟练地纵身一跃跳出烟盒,它的身躯在空中扭曲了几下,不过眨眼工夫,便化成了人形。
    月光如水,洒在天台之上,勾勒出修长的身影,少年静静地站在那眸子清澈,宛如梦境中走出的画卷,近乎不真实。
    林南星和王子显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的神情,跟祝慕翎第一次看见大变活人时一个反应。
    “卧槽,它还能变成人?”王子显不禁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祝慕翎,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你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能变成人的怪物,也太危险了,真的不会哪天发疯攻击他们吗?
    少年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心思,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乖巧地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两人惶恐地回道:“你好你好………………”
    祝慕翎微微侧头,看了看两人,安抚道:“没事的,它还算安全。”
    这是她一手教出来的白纸,还是能信任三分的。
    “在副本里能保持人形多久?”祝慕翎开口问道。
    少年歪了歪头,认真感受着自身的状态,眨了眨眼睛回答道:“如果感觉得没错,和现实一样,也是两个小时。”
    听到这个答案,祝慕翎微微松了口气,“这下问题解决了。”
    夏天夜短,加上小水母刚好能凑够八个小时,足够撑到太阳露头了。
    四人顿时排了班,开始轮流休息睡觉,轮流用望远镜盯梢。
    ......
    陈天站在空荡荡的房间内,百般纠结但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决定在阴森的烂尾楼过夜。
    他实在是被贫穷逼到了墙角,没法去寻找其他安身之所,也交不起昂贵的住宿费。
    住在烂尾楼里不一定会死,但0点前贷款还不上一定会死,公司晚上就关了门不愿收留他,工资又不够住宿,他只能出此下策。
    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铺在冰冷坚硬的地上,为自己拼凑出一方稍微舒适些的“卧榻”,聊胜于无。
    整个房子宛如被遗弃的鬼屋,死寂沉沉,黑暗张牙舞爪地吞噬着每一寸空间,仅有那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蜷缩着身体,倚靠在没有玻璃的窗边,窗外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心底涌起些许安全感。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逐渐模糊,就在他即将进入梦乡之际,一阵突兀而惊悚的敲门声如炸雷般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响起,瞬间将他拉了回来。
    陈天的身体猛地一僵,瞬间清醒,头皮仿佛被无数根钢针猛扎,一阵发麻,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眸中满是惊恐与警惕,目光死死地投向门口。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紧张得要死,大气都不敢出,更没敢说话,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恐怖的念头。
    “请问有人吗?有东西在追我,能不能开门救救我。”门外传来了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声音中饱含着恐惧与绝望,带着哭腔。
    拍门的声音凌乱而急促,每一下都像是重重地敲在陈天紧绷的心弦上。
    她压低着音量,可怜兮兮地哀求着,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楼道里回荡,更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这声线有点熟悉。
    陈天的脑海中飞速运转,努力在记忆的搜寻着这道声音的主人。
    回忆了几秒总算想了起来,在众人进楼商议时,有个长相漂亮面容姣好的女玩家发过言,这声音正是她的!
    陈天顿时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猛地支楞起来,双脚不自觉地抬起,缓缓向门口挪动。
    他的喉咙干涩而紧绷,艰难地吞咽了几下口水,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尽量平稳却仍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安抚着门外的人,“别怕,我在这,你先别急。
    与此同时,他的眼睛紧紧地对上了门上的猫眼,试图透过那小小的孔洞,穿透门外的黑暗,看清外面的情况,
    然而,光线太过昏暗,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摇曳不定的身影,他也没有手电筒,只能隐隐看出身形是个女性。
    “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它要追上来了......”女人的小声啜泣声就在一门之隔处响着,哭得人心都碎了。
    陈天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紧咬的牙关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碾碎。
    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门把,那门把在他汗湿的手中显得格外冰冷。随着一声轻微的“嘎吱”声,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哭声顿时戛然而止,空气陷入死寂,一只腐烂的鬼手立马顺着门缝挤了进来,拦住了要关的门。
    那手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青黑色,散发着阵阵恶臭,隐约还能看到丝丝缕缕的腐肉挂在上面,随着它的动作微微晃动。
    陈天瞳孔猛地收缩,手忙脚乱地想要将门重新关上,但那只手的力气很大,一旦被入侵,就没了回头路。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刚才最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她后面真的有人追,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她是怎么准确无误找到自己求助的?
    但此刻明悟,已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