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自尊

    “上学期我、我就在关注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经常到你班上。……”
    女生磕磕绊绊地说着话，倾诉着自己少女事，听得温簌都替她紧张。但她可没有偷听的习惯，轻手轻脚地往楼上挪着脚步。
    就听到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抱歉。”
    女生被拒绝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嗫嚅着唇还想说些什么，却是一幅快哭却强忍住的表情。
    时间好像过得极慢，女生最终还是把手里包装精美的礼物递到了他面前。“但是……东西还是想送给你。”
    外面艳阳高照，陈斯野头上戴了顶棒球帽，额前发丝被压低，遮挡住了他眉眼，也显得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迟迟没有伸手，是拒绝的意思，也难堪地让女生脸上的表情更显难过。
    温簌来不及多想，脚步快了些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就听见头顶上方有男生嬉笑着声音，伴随着一声声混杂的脚步。
    几人离温簌不过半层楼的距离，不用几秒钟就能和温簌撞个正着。
    紧张的时候，大脑会有所宕机，现在的温簌就是。她一时间感觉自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僵在原地几秒，上面的几个男生就已经走了下来。
    根本没给温簌多少时间反应，她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手机佯装只是走得慢，半天挪不了几步。
    而楼梯转角的两人呢。
    温簌手忙脚乱地朝那边看了眼。
    女生拿着礼物的手失望又局促地收了回来，正抱着胸前。抓着礼物的指尖泛白，暴露出了内心的动荡，也因为楼上传来的响动，表情变得无措又羞愤欲绝。
    而陈斯野呢，他却完全相反，懒散地靠在墙边，眸光淡淡地睨着面前的女生。
    随即温簌怔了下，定定地看着他人。
    就瞧见他从兜里抽出了一只手取下了头上的帽子，动作随意并不温柔地把帽子扣到了女生头上。
    遮住了女孩的面容。
    也挽住了女孩脆弱敏感的自尊。
    温簌心头微动了一下。
    她看得有点久，久到那几个男生就要走近，才晃过神，不太自然地垂下眼。
    男生们往温簌身上看了几眼，然后就被转角处的画面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呦～”
    调侃的话语和口哨声响起。羞耻地让站在陈斯野身边的女生头也不回地跑下楼。
    没人去拦，想探究的目光也被帽檐挡得结结实实。
    陈斯野微抬了额，往温簌这边扫了一眼。
    温簌瞬间心跳如雷，埋着脸，顺便还用手机遮掩着面容。
    几个男生明显和陈斯野认识，快速从温簌身边经过走向了陈斯野，还一脸地打趣。“野哥，你刚刚这是又伤害了一个少女的心啊？”
    陈斯野明显地不想接这茬话，拍了下说话男生的肩膀，“走了。”
    “别呀。陈斯野，那你今晚还一起去郊区赛车不？”
    “再说。”他淡声接了句，抬脚就要往楼上走。
    而温簌正准备悄无声息地路过几人，顿时身形微僵，始终保持着埋头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地往楼下走。
    她不敢走得太快，也不能太慢，控制着自己行走的速度，以免被看出来什么。
    而她的余光之下出现了那双白底的球鞋，没有半分地停顿，他与她擦肩而过。
    温簌又闻到了那股薄荷冷香。
    ……
    午休吃饭时，这已经不是梁子曦第一次看到温簌走神了。
    平时上课梁子曦都不见得温簌会走神，吃个饭却一直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呀？怎么像是被妖精迷惑了心神似的？”
    温簌嚼食物的动作顿住，腮帮子鼓鼓的，无辜地看着她。
    惹得梁子曦好笑，她早就吃完了饭，现在也就只是在等温簌，所以只顾着看她吃。
    温簌胃口小吃饭的速度也慢，但梁子曦根本不在意，就爱等着她也不愿意先回班级休息。
    要知道看漂亮的人吃饭也是一种休息。
    没吃两口，温簌就听到了一系列碗盘碰撞的声音。她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有个女生打饭不小心撞到了人，饭汤差点洒了一地。
    女生连忙慌张地道歉，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眼眶红红地好似快哭了。被撞到了男生顿时火都不好发，“算了算了。”
    温簌一下子就认出了女生就是刚刚和陈斯野告白的那个。温簌微抿了下唇，没头没尾地问了梁子曦一个问题。“子曦，你觉得陈斯野是个怎样的人？”
    “哈？”梁子曦脸上出现了莫名的神情，但她对这位江华中学有名的风云人物还是有所了解，掰着指头数。“长得帅，成绩好，家世好，就是人太拽太冷了，一看就不好相处。”
    梁子曦是为数不多对陈斯野没感觉的人，她喜欢温柔体贴那挂的。见温簌问这个，梁子曦顿时大惊小怪的起来。“温簌，你问他干嘛？你该不会也喜欢他吧？”
    温簌正在小口喝汤，听到梁子曦的话没太大反应地眨了下眼，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刚刚过来吃饭在楼梯间撞到的事情和梁子曦说了。
    “咦，那这样看陈斯野人还算不错？”梁子曦无所谓地评价了一句。
    可事后，温簌却会莫名的想起梁子曦的话，喜欢吗？怎样算是喜欢？
    ……
    隔天就是周末，温簌起晚了点。她走出房门的时候，温家父母已经在桌前吃着早餐。
    温簌绕过餐桌的一角，在温母的身边落座。
    早餐吃的是皮蛋瘦肉粥，上面撒了少许的葱花，看起来很有食欲。但温簌微抿了下唇，拿着勺子在边缘的位置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温行比温簌大上两岁，现在正在江大上学。也就节假日才会回来。
    温明宇虽然严厉，但对子女也不缺关心。“阿行，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温行随口应了声，瞄到温簌用勺子撇着葱花的动作，眉眼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那事不多的时候，来公司挂个职……”两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公司的事，除了温簌一直安静地吃饭，潭碧华偶尔也搭句话，但温明宇却自始至终没理。
    连带着温簌吃饭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温簌拉住了潭碧华的衣袖，“妈，你和爸爸是吵架了吗？”
    潭碧华没有回答，而是催着她回房间，“等下不是还要去学琴，还杵在这？”
    温簌沉默了几秒，老老实实地回房间。就碰到了下楼来找东西的温明宇。
    “爸爸。”
    温明宇对她轻点了下头，径直走穿过了厨房，没看里面的潭碧华一眼，走向了客厅。
    温簌有点局促，但还是在震耳欲聋的沉默气压里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背着琴盒要出门的时候，温行也正准备出门。
    大提琴的盒子看着都比她又重又大，见温簌带着琴盒不好换鞋，温行接过了琴。
    “哥哥，你也要出门吗？”
    “嗯，约了朋友。”
    温簌没有多问，换好了鞋想从温行手里接过琴。
    琴加上盒整体的份量都算不上轻，温行没递给她，“我帮你拿一段路。”
    潭碧华是温明宇再娶的妻子，其实温簌和温行只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虽然温明宇娶潭碧华的时候，温行才两岁，不太记事，但潭碧华从小就对温簌说，有事不要麻烦温行。
    所以兄妹两个有感情但算不得上深，也不是能打打闹闹的那种。
    而且温行也不是那种性格，他继承了温明宇雅正的气质，行事也淡淡地。
    温簌犹豫了两秒，温行就已经拎着琴出门了，她连忙跟上去。
    温行驾照还没到手，所以打了车，但温簌照常是准备坐公交。温行直接把琴塞进了车后座，示意温簌上车。“还有点时间，送你一程。”
    温簌有点惊讶，“谢谢哥哥。”
    后面已经坐不下人，温行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送温簌到了学琴的位置，温行没下车，摆了摆手就走了。
    温簌学琴的位置在景越山，这一片静谧也偏。
    因为温明宇不喜欢仗着家里有钱孩子奢靡的生活作风，通常温簌是要坐一路公交车，然后再步行一小段距离过来的。
    今天早了些，温簌并不急，而是出了别墅区，寻到了公交站的位置。
    在公交站的对面有家便利店，温簌经常光顾。门把手上正挂着24小时营业的牌子，温簌拉开门准备进去。
    琴盒勾刮到了挂牌，被这么一拉一扯，温簌没站稳脚跟，在台阶上一个踉跄。
    琴盒就被一只手稳稳地扶住。
    肩上卸了重量，温簌扶着门也因此站稳了身体。但还是心有余悸，她松了一口气，抬眼和身旁的人道谢，“谢谢。”
    目光却在落到他脸上的一刹那，温簌整个人怔住，呆呆地看着他。
    陈斯野稍稍松了手劲颠了下手里琴盒，许是没想到这物件还不轻，他微挑了眉峰后，目光才落到面前的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