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布莱克大人永存！

    “谁告诉你的？”</br>　　“他自己说的，读者群公告。”</br>　　“自己说的？”</br>　　奎尔沉默片刻，忽然笑起来：“好，很好。”</br>　　明知被他们发现会遭到围剿，还敢主动冒头参加签售会，就像明知找到启迪之泉可能会死，肖恩仍旧去了黑果雨林——这位作家先生似乎想故技重施？</br>　　他喜欢肖恩的勇气。</br>　　“也有可能他是在故意骗我们，想转移我们的视线，隐藏自己的真实位置。”护工说出自己的看法。</br>　　消息来源是可靠的，他们有人潜伏在肖恩的读者群里，但肖恩的话能不能信……</br>　　不好说。</br>　　这个男人很狡猾。</br>　　“没关系，他不去签售会，我们最多是继续找他，我的心情继续坏下去，对我个人而言，这的确不是个好消息，可对我们医院来说，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损失。”肖恩的出现令奎尔心情极佳，他难得的多和手下说了几句，“但如果他真的敢去，这一次，我会让他插翅难飞。”</br>　　“我相信，他会去的。”</br>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奎尔与肖恩虽接触不多，统共也只见过一次面，但那一次肖恩的冷静与果决，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br>　　某种程度上，肖恩也是个疯子，他的行事方式与院里其他病人有很大不同，越是危险，他反而可能越想尝试，因为风险越大，意味着收益也会越高，一个连和敌人换命都不怕的人，奎尔认为肖恩完全有这个胆量去签售会。</br>　　“那我们这次派谁去？”护工问。</br>　　文斯特等人的全军覆没已经向他们证明，普通的猎巫人和枪支弹药对肖恩构不成太大威胁，他们必须加大药量，才能拯救这个顽固的病人。</br>　　“谁也不派。”</br>　　奎尔看着吊在窗边空荡荡的笼子，玻璃倒映出他脸上病态的笑容。</br>　　“这一次，我亲自去。”</br>　　……</br>　　……</br>　　旧西格尔市。</br>　　此时的肖恩穿着一件连帽卫衣，低着头，快速穿行在人群中。</br>　　他花了两天时间走出黑果雨林，又花了两天在公路上拦下一对夫妇的车，礼貌地请对方帮忙载他一程，抵达西拉克尔州边境，之后找了辆干走私活计的黑车，一路来到旧西格尔市。</br>　　离1号的签售会还有五天，不论奎尔是否猜得到他会提前过来，都没关系。</br>　　因为他有“保镖”。</br>　　今天刚好是伟大的布莱克先生给凯特下达指示的一周后。</br>　　肖恩以前曾在旧西格尔市租房住过一段时间，对这座城市还算熟悉，他先去找了一家汽车旅馆，开了个房，解决这几天的住宿问题。</br>　　从霍尔科都出发之前，肖恩到银行把自己的存款都取了出来，尽管因为买房还贷已经没剩多少了，但节约一点，坚持到下个月15号稿费下发应该没问题——如果奎尔没有找人冻结他银行卡的话。</br>　　他选择汽车旅馆的原因之一就是便宜，比酒店的性价比高，更重要的是可以不用身份证，降低被人查到的风险。</br>　　前台是个手上纹着玫瑰的削瘦小妹，见肖恩长得帅，还给他打了个折，80块一晚，附送早餐，并递给他一张印着性感女郎的小卡片，媚眼如丝地说：“晚上请打电话给我哦~”</br>　　肖恩表示没兴趣：“我不需要服务。”</br>　　女孩：“那我打给你吧，我需要。”</br>　　肖恩：“？”</br>　　他决定晚上用真理术式锁门。</br>　　在女孩极富占有欲的目光下，肖恩木着脸离开汽车旅馆，打车去往东郊。</br>　　他没有直接让司机出城，而是在市区内下车，再自己步行前往废弃工厂。</br>　　这是他留给凯特的地址。</br>　　这片区域荒废多年，平时很少有人过来，这也意味着一旦被人看见，很容易成为怀疑目标，被人跟踪也很难甩掉，所以这里其实并不是太适合接头交货，远不如火车站或步行街那种人流量多的地方，肖恩都能想象出凯特过来时三步一回头的谨慎模样。</br>　　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br>　　而这正是肖恩想要的效果。</br>　　两个陌生人在人多的火车站相遇，可能是偶然，但如果是在没人的废弃工厂相遇，那就是必然，可以省去许多没营养的对话，让人不自觉地往更深处去想。且相对封闭、四下无人的环境，也能给强势一方带去更多的安全感。</br>　　不出肖恩所料，凯特小心翼翼地来了。</br>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凯特本人，发现这家伙演技不是一般的好。</br>　　凯特戴着墨镜，围着围巾，穿着乡野牛仔似的夹克，身后拖一个行李箱，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时不时还停下来思考，俨然一副外地游客初来旧西格尔市迷路的模样。</br>　　这种迷惑行为一直持续他“摸索”着进入工厂，看见同样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还戴着口罩的肖恩。</br>　　“！”</br>　　凯特大惊。</br>　　这个地方居然还有别人？？</br>　　肖恩也大惊。</br>　　手心里下意识窜起了火苗。</br>　　几乎和凯特同时开口：</br>　　“你是谁？！”</br>　　“为什么会在这里？”</br>　　两人目光警惕，互相打量着对方。</br>　　凯特注意到肖恩手上的动作，声音冷冽：“你是巫师？”</br>　　可哪知肖恩嗓音更冷，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杀气：“难道你不是？”</br>　　知道巫师，又不是巫师，那就只能是猎巫人。</br>　　肖恩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br>　　凯特心思急转，他刚看见肖恩时，第一反应是走漏了消息，可仔细想想，又不应该。</br>　　布莱克大人特地强调让他亲自去办，言外之意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所以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老师阿德夫。</br>　　除了布莱克大人和他自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地点。</br>　　布莱克大人也没理由害他，就算真要害，也不会派肖恩来——肖恩主动展现魔力时，凯特便一眼看出，肖恩只是个阶位一的初生者巫师，而他却是已经达到阶位五、拥有独特称谓的“侍光者”，这里又没别人，真要打起来，肖恩只会是送菜，在他手里一招都走不过去。</br>　　可如果肖恩不是敌人，是友军，那他来这里做什么？</br>　　难道……</br>　　“你也是布莱克大人派来的？”</br>　　肖恩微愣：“也？”</br>　　看他这反应，凯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看人还是挺准的，于是心里长舒一口气，说道：“收起你的魔力吧，我叫凯特，你应该听说过我。”</br>　　肖恩大吃一惊：“凯特？那个能进入圣殿二层的侍光者先生？？”</br>　　凯特取下墨镜，一脸骄傲地挺起胸脯：“没错，正是在下。”</br>　　误会解除。</br>　　肖恩手中的火焰熄灭，凯特问他道：“布莱克大人让你来做什么，能告诉我吗？”</br>　　他在想自己行李箱里的材料是不是要交给肖恩的？</br>　　肖恩犹豫了一下，答道：“我也不清楚。”</br>　　“你自己的事还能不清楚？”凯特奇怪道，以为肖恩仍没放下戒心，索性把话挑明：“我这个人讲话比较直，你别介意。”</br>　　“以我的阶位，如果要杀你，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不会到现在还站着，或者我也可以把你抓起来，想知道什么就用心灵魔法慢慢诱供，还不用担心你说谎，我完全没必要跟你说这些浪费时间。”</br>　　主要他的任务可能和肖恩有关，不然他也懒得问这么多。</br>　　“当然，如果是布莱克大人让你不要透露，你不说也行。”凯特道。</br>　　“这倒没有。”肖恩似是被他说服，整理着措辞，说道：“其实这次不是布莱克大人让我做什么，是我自己遇到点事，去找布莱克大人祈祷，他才让我今天到这里来。”</br>　　遇到点事？</br>　　“什么事？”凯特问。</br>　　“我被霍尔科都的弗洛里斯医院一个叫奎尔的医生盯上了。”肖恩解释道，“我是个作家，下月1号有一场签售会，可能会有危险。”</br>　　“那你不去不就行了吗？”凯特莫名道，“钱和命哪个重要，不用我来告诉你吧？”</br>　　“不，我必须去，这不是钱的问题。”肖恩认真道，“我写的这本书叫《月亮与骑士》，虽然当初我为了让故事更好看做了一些戏剧性的加工处理，但它本质上仍旧是一本传记，记录了布莱克大人波澜壮阔的伟大一生。”</br>　　肖恩语气无比坚定：“你可能不知道，布莱克大人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信仰，就算博学者时代已经过去，这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br>　　“我不会忘记他，我们都不应该忘记他，因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帝国。”</br>　　“我不奢望所有人都能看清历史的真相，都能记住布莱克大人的名字，但我仍会为之付出努力。”</br>　　“信仰是不会被危险打败的，相反，它只会让我更加坚定，敌人越是反对，越说明我在做正确的事，即使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钉在棺材里了，我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音喊出——”</br>　　“布莱克大人永存！”</br>　　这不仅是指卡尔·布莱克本人，更是指一种敢于反抗猎巫运动压迫的精神，肖恩越说越激动，浓烈的情绪好似潮水般涌出，将凯特团团包围，让他眼眶都有些发红，心道这是何等的真情流露？？</br>　　他又何尝不是卡尔·布莱克最坚实的拥趸？</br>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他一样，将布莱克大人当做毕生的信仰。</br>　　看着肖恩那视死如归的眼神，凯特悟了。</br>　　肖恩此次去签售会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布莱克大人。</br>　　他也终于想通布莱克大人给他的指示为什么会这么简单了，因为那些材料根本不是重点，布莱克大人真正想要的，是他的立场。</br>　　是一种像肖恩一样，明知此路危险重重，也依然奋不顾身大步向前的坚定态度！</br>　　“我明白了！”凯特的目光逐渐变得热忱，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燃起来了，他对肖恩道：“五天之后，你尽管去你的签售会，期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着。”</br>　　“奎尔是吗？”</br>　　“只要他敢动你，我必让他有来无回！”</br>　　好了，搞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