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齐聚

    赵晓丁比赵坤小一岁，十七岁就上北电了，他和王睿一样都是京城人，据说家里有点关系，上学的时候就经常扛着机器给别人拍广告，毕业后干脆拉起一帮人马开了一家图片社接活。</br>　　“本子看了吧？”</br>　　“看过了，剧本、方案和分镜脚本都看了，比咱们王老师的毕业作品牛多了。”赵晓丁瞟了一眼王睿挤眼道。</br>　　王睿的毕业短片就是他掌镜的。</br>　　“小丁，那费用方面……”</br>　　赵晓丁摆手打断：“别提钱，大家都是同学，搭把手应当应分的。”</br>　　北电出来的都想拍电影，就算是短片也比拍广告带劲多了。赵晓丁不差钱，更愿意和赵坤结个善缘。</br>　　“这个……谢谢了，小丁。”</br>　　赵坤没矫情，也没把对方的客气当成福气，琢磨着等拍完后再说，辛苦费总归要给人家的。</br>　　“甭客气！”</br>　　赵晓丁嘿嘿一笑，接着掏出一包万宝路发了一圈。</br>　　这年头能够抽得起外烟的都是有钱人啊。</br>　　“小丁，你看一下这个。”</br>　　赵坤叼着烟从挎包里拿出昨天细化的拍摄方案递过去。</br>　　赵晓丁刚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就面露诧异，当仔仔细细看完之后，拍着手里的方案惊叹道：“嚯，坤哥，牛啊！你这让我都没办法发挥了，照葫芦画瓢就完事了。”</br>　　赵坤笑笑谦虚道：“没这么夸张，主要是给你一个参考，正式拍摄的时候有什么不足你尽管提出来。”</br>　　“啧！”</br>　　赵晓丁感叹着摇头，“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细致的摄影方案。坤哥，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br>　　“我看看。”</br>　　一旁的王睿好奇的从赵晓丁手里拿过来看了看。</br>　　相比赵晓丁的惊艳，王睿内心更为震惊。</br>　　同班同学四年，谁不知道谁啊？</br>　　说实话，对于黑洞这个短片剧本王睿其实一直心存疑虑，不太敢相信这是赵坤写的，但看到眼前这份细化的摄影方案，他这才不得不相信这确实是赵坤的手笔。</br>　　但他搞不懂的是以往一直在班里吊车尾，毕业答辩都过不了的赵坤，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水平了？</br>　　难道这货隐藏了真实实力，扮猪吃老虎不成？</br>　　王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正在和赵晓丁谈笑风生的赵坤，远比同龄人成熟的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br>　　人都有慕强心理，此时的王睿对这个制片人的角色，不知不觉多了几分郑重。</br>　　“小丁这边的团队是现成的，另外拍摄场地我也帮你找好了。”心情平复下来的王睿道。</br>　　王老师的工作效率可以啊，赵坤连忙转头忙问：“哪里？”</br>　　“就中关村，我表哥上班的单位。他们单位刚成立集团公司，新装修的，而且电脑、复印机什么的都有，现成的。”</br>　　本来赵坤还考虑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借用学校里的办公室将就一下，如此一听就再完美不过了。</br>　　“自动售货机呢？”赵坤又问。</br>　　原版短片中办公室里有一个自动售货机，用于主角的黑洞测试同时满足他饥饿的欲望。本来赵坤是想改的，但想了半天觉得改什么都不合适。</br>　　其实自动售货机早在八十年代初就在国内出现了，主要是引进日韩的二手机器，一开始放在那些涉外的高档宾馆，如今慢慢的已经推广到一些写字楼和大学。</br>　　再者，他已经打定主意将这部片子送出去冲奖，这种在国内环境中有些不太合理小瑕疵可以忽略不计。</br>　　“他们办公楼的大堂里就有，到时候临时借用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对了，王志闻那边你联系的怎么样？”</br>　　“跟他约好了。”</br>　　赵坤抬腕看了看时间，“他下午有堂课，约好了三点钟过来。”</br>　　王睿点点头，进一步进入制片人角色道：“道具方面除了自动售货机，还有保险箱，回头我找学校后勤做一个木头的，喷上金属漆，绝对跟真的一样。还有，场地是免费的，做保险柜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可是要涉及到费用，回头我尽快整理一下给你。”</br>　　涉及到钱，赵坤难免有些小心思，试探道：“学校方面能不能支援一些？”</br>　　导演系学生在拍摄毕业作品的时候，学校方面会适当有些补助，除了人员补助还有制作方面的一些经费。但前提是剧本和方案必须是老师认可的优秀作品，且名额只有一两个。</br>　　“……”</br>　　王睿无语地看着他，这货脸皮怎么这么厚呢？</br>　　脱胎换骨的赵坤正在一步步颠覆王睿对他的固有印象。</br>　　“你这家伙别得寸进尺好不好，设备是学校的，郑老师还帮你找来了胶片，这才大头！”王睿近乎破防道。</br>　　“这么说胶片搞定了？”赵坤眼睛一亮。</br>　　“16mm，彩色的，五卷，够不够？”王睿翻了白眼道。</br>　　赵坤一听顿时欣喜不已，忙不迭道：“够，太够了！一会儿我得好好谢谢郑老师去。”</br>　　这年头最精贵的就是胶片，进口的35mm柯达胶片要一卷的价格高达一千二，快赶上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了，仅仅才只够拍四分钟。</br>　　一部九十分钟的电影，耗片比按照最节省的三比一来算，至少需要七十卷胶片，八万多块。要知道在八十年代制片厂拍一部电影的总投资也不过四五十万，单单胶片就占了五分之一，甚至更多。</br>　　这个成本是死的，是必须要开销的。除此之外才是服装、道具、布景、洗印、剪辑，以及剧组几十号乃至上百号人长达几个月的交通住宿和吃喝拉撒。</br>　　江湖传言，姜闻当年拍《鬼子来了》足足耗费了48万卷胶片，放到当下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即便他很大部分使用的是黑白胶片。</br>　　由此可见，拍电影，尤其是想要拍出好电影，胶片永远是大头。</br>　　“得得得，郑老师今天不在，开会去了。”</br>　　“开什么会？”</br>　　“飞天奖表彰会，郑老师去年拍的那部电视剧《命运》入围了。”</br>　　哦，差点忘了，郑老师也是一位导演，教学之余也会拍一些影视剧，还曾拿过金鸡奖的最佳导演奖。</br>　　“嗯嗯，咱们郑老师一定能拿奖。”赵坤连连点头，不忘恭维了老师一句。</br>　　眼下对于赵坤来说，郑老师就是他的贵人。</br>　　不到三点，王志闻就来了。</br>　　从他进门起伏的胸膛来看，估计来的路上自行车快要踩出火星子了。</br>　　“志文哥！”</br>　　“王老师！”</br>　　85级的王睿比84级的王志闻还要大四岁。</br>　　“哎哎哎！”</br>　　王志闻一边点头应着，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稿纸递给赵坤道：“导演，这是我写的人物小传。”</br>　　“这么快？”</br>　　赵坤挺意外的。</br>　　“您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br>　　王志闻也是老烟枪，赵晓丁赶紧又发了一圈烟。</br>　　赵坤夹着烟低头看起来。</br>　　啧，这一手挺括的硬笔书法，跟自己不逞多让啊。</br>　　“余欢水，59年生人，今年整三十……”</br>　　看到这里，赵坤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王志闻，老王长相老气，二十三岁演三十岁倒是毫无违和感。</br>　　人物小传中的余欢水性格胆小怯懦，上有老下有小，经济困窘，不得不拼命工作。这个设定很好的诠释了余欢水为何深夜加班以及对金钱的渴望。</br>　　小传中还有对余欢水工作的公司和老板的描写，这是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实行资本主义管理制度，老板冷酷无情，余欢水如果不能完成工作很有可能会面临被开除的命运。</br>　　余欢水拼命工作有升职加薪的渴望，在拿钱的时候除了贪欲支配，还隐藏着报复的快感。</br>　　好好好，王志闻研究的很透彻，分析的也相当到位，赵坤不由大加赞赏，不愧是当年表演系出了名的才子。</br>　　编剧兼导演、制片人、摄影、主演，四位最重要的主创人员齐聚，大家的创作热情很高，纷纷献言献策。